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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向老祖宗學習:看中國人如何玩錢

  • 責任編輯:cbmag 2009-08-20 08:00:00
  • 向老祖宗學習:看中國人如何玩錢
    全球金融危機下,一片哀鴻,其實看看歷史,古人的金融智慧一點也不遜于當今!
    元朝官員的腐敗可不是一般的
      讀我的這篇草根貨幣史讀到現在,相信大家對錢,都讀出一點感情來了。錢這東西,是很好,很可愛——要不是它帶來的煩惱那么多的話。
      一般來說,錢帶給我們來的煩惱,分為兩種。
      一種是“我愛她,她不愛我”,弄不到錢,手上一分錢的余錢都沒有。
      也許有的讀者,個人賬戶上的存款從來就沒超過3000元,不僅是“月光族”,還可能是“啃老族”。
      所謂赤貧者,就是這種。
      其實這個狀態并不可怕,畢竟還沒有到要餓死的程度,只是沒有存款而已。該吃的能吃上,該喝的能喝上,只要不想吃天鵝肉、不得大病,是不會有太大痛苦的。
      另一種煩惱比較討厭,就是手里有那么一點點錢,以萬為單位吧,但是不多。一部車,勉強能買下;一套房,或許就買不下來。
      賬號上數字的后面,排著幾個“0”,像是在哭,也像在笑,更像是在干瞪眼!
      環顧四周,真正的富人正在揮金如土——高爾夫已經不算啥了,馬術俱樂部也不稀奇,弄個私人游艇啥的,不過是剛起步。
      可是我們……把這幾個錢攥出了汗,也不知該干什么好。
      放進銀行存“死期”吧,只要報紙上說CPI(消費者物價指數)在漲,就等于說我的錢在縮水。
      拼死拼活賺那么一點錢,讓它發汗似地蒸發掉,于心不甘哪。
      可是投資呢,就更加茫然——投什么好?買房、炒股、買基金、做小本生意?不論哪個領域都有“雷”。
      朋友們大概都希望我能給參謀一下:
      ——這點錢,干些什么才好?
      也許已經有朋友感到困惑了:怎么你一會兒說“傻瓜才存錢”,一會兒說“錢還是攥在手里踏實”?
      究竟哪個是真理? 
      這世界沒有真理。
      我要是能給出具體答案來,就是先知者了,大概也就沒工夫在這兒瞎侃了。
      真理不是技術性的問題,不是技巧,不是猜謎,它只是一種原則。
      《孫子兵法》有“謀攻”一篇。這里我只能給你“謀”,至于你往哪兒攻,怎么攻?那是你的事。
      我要給你的“謀”,是凱恩斯先生的三張牌。
      非常簡單,非常清晰,非常實用。
      56張撲克牌你都能玩好,這三張牌你要是玩不好,就別埋怨什么游戲規則不公平。
      各位,看好了——
      第一張,是“購物”;
      第二張,是“謹慎”;
      第三張,是“投機”。
      如果你手里有了一點錢,就等于有了這三張牌,什么時候出什么牌,要看情況。
      簡單地說,如果是情況一:股市大漲、房市大漲的時候,你就出“投機”牌(包括炒房)。說“投資”,那是雅皮士們遮羞用的——白來的錢為什么不賺?
      如果是情況二:股市漲得有點離譜、街談巷議、甚至你身邊對經濟最遲鈍的人都在說買股買基金能發財的時候,也就是逆轉將至之時,你就出第二張牌“謹慎”。
      不要動了,能收回的收回,能出手的出手,看看紅綠燈再說。
      至于股市、房市暴跌的時候,那就不用說了,傻瓜也知道要謹慎。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要以為明天就差不多跌到了底,不要夢想“抄底”,不要做逆勢增持的傻事——那不是跟賭博差不多?
      要看到它明明白白“雄起”了再說。少賺一點,總比被套住好啊。
      要是股市熊了,市場淡了,熱鬧也不知“何日君再來”了,好像是谷底——但走勢不明,也還是這張牌,不急。
      貨幣貶值是個沙漏,而一旦買錯了股票之類,那就是桶掉了底。
      兩害相權,我們還是把鈔票攥緊一點的好。
      如果是情況三:股市不熊也不牛,房市不肥也不瘦,市場出現了長期平穩或緩慢向上,那么好,祝賀你,這是小富們的黃金時代。
      這時候,干脆你什么也不要想了,就當自己是癌癥晚期,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把它了結了吧——可以出手買東西了。
      ——暴漲暴跌都不可能出現的時候,你不買東西還遲疑什么?
      (至于做小生意,那不屬于我們討論的范圍,你啥時候做都行,只要選對了行。)
      這就是第三張牌“購物”。
      當然,要買那些值的,能真正愉悅你身心的、急需的,或是你的欲望中排在第一二位的(包括購買自住房)。
      這個時候,要注意,“虛”的財產還是輕易不要購買,像股票、基金之類,千萬要等到它們節節上升時再說。
      除了這三張牌,投資理財上,就再也沒有什么別的牌。
      不管是什么金融機構的專業人員怎么對你說,其實都是一個意思:“請把你的錢給我用一用。”
      所以你不要信。
      你就信凱恩斯的這三張牌。
      玩好了這三張牌,你在投資理財上就將是無敵英雄。如果還不是,你再來找我。
      你瞧,真理有那么懸乎嗎?沒有。
      幾個字就能概括,幾百字就能講清,小學生也能領會。
      真理,它就是咱們老百姓的基本常識。{分頁}
        
      元朝為什么招人煩?   
      當代有很多人自視為英雄,也確實有一小批人的能量了不得。
      可是說到底,商場上的英雄也不過就是水泥格子里的英雄。無非是吃不厭精、穿不厭精、玩不厭精。這其實和“英雄”的原始詞義本不相干,倒是與“花花公子”相類。
      而真正的英雄,原是指彎弓射雕的壯士,是指橫掃萬里的雄主。
      這樣的英雄,何處能覓?
      恐怕只有到大元朝的獵獵雄風里去找。
      接下來我們要講的元朝,是個有特色的王朝,它是第一個由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建立的統一王朝。
      蒙元最早的創始人,是蒙古族的大英雄成吉思汗。
      他麾下的蒙古大軍是一支無敵的部隊。
      蒙古軍橫掃歐亞的功績在這里就不提了,單是在華夏這一塊,宋朝連同它的幾門親戚——西遼、西夏、金,都是被蒙古一個個給收拾掉的。
      咱們后人對元朝的印象,似乎都不大好,也沒聽說過元朝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其實這都是偏見。元朝接管了宋、金、西夏這幾大攤子,經濟上不能不可發達。西方人最初認識的繁華中國,就是元朝。
      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是讓西方睜開眼睛看中國的第一人。
      當然也有人不信馬可·波羅到過中國,說他在游記里有好些中國的風俗沒有提到。不過,就算《馬可·波羅游記》里的情況是他聽來的,那也是關于元朝的盛況。
      他的游記里說,前南宋首都杭州,有10個龐大市集、房屋160萬棟、工場14.4萬家。
      這規模讓歐洲人驚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還說,被歐洲人視為珍品的胡椒,杭州人每天都要消耗4740公斤。歐洲人就更呆了:這不是天方夜譚吧?神仙也不可能這么奢侈啊!
      他又說:杭州城內石橋有1.2萬座,橋下可通大船。
      這可讓著名的水城威尼斯臉往哪兒擱?
      馬可·波羅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這是700多年的老話題了——沒有答案。
      可是,就算他是撒了一點謊,也是合理的夸大,元朝確實是繁華。
      元朝的統治者,從元世祖忽必烈起,就很重視經濟。他們從農業這個根本抓起,在中央機構里專門設立了“大司農司”,各地也設立了“勸農司”,經常派農業專家下鄉視察指導。
      這個中央的大農業部,還“遍求古今所有農家之書”,編輯了一本農業技術書籍《農桑輯要》,發給各級農業官員使用。
      元朝的中央還設置了“都水監”,地方設有“河渠司”——這就是古代的水利局了。
    不過蒙古人在剛進入中原的時候,對農業可沒這么重視,曾經一度想不搞農業。
      草原英雄們還沒改掉靠搶掠補充軍需的習慣,一下子占了那么多農耕土地,竟然束手無策——再搶吧,這都算是自己的臣民了;不搶吧,吃的喝的從哪來?
      有個叫別迭的高官就說:“得了這些漢人有什么用?不如斬盡殺絕,空出土地來讓草木繁盛,做咱們的牧場。”
      這主意荒謬絕倫,可是很多蒙古高官深以為然。
      幸虧契丹貴族出身的宰相耶律楚材反對,他給元太宗窩闊臺出主意說:“可以收稅嘛,那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這一言,才解救了千千萬萬的漢人。
      大元朝的彎子轉得很快,從此把農業作為了立國的根本。
      從不會到會,元朝高層也是極聰明的,以至于元朝成了中國古代最善于修建水利工程的一個王朝。
      不過,河里總是淹死會水的,元朝最后也是因為修黃河把天下給丟了的——當然這是另外的話題了。
        那么,元朝有宋朝繁華嗎?有!
      ——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否則,怎么可能震懾住馬可·波羅這位威尼斯商人?
      我只簡單講幾條。
      在咱們的印象中,我國古代的農民除了種稻谷,就是種棉花吧?不對,一直到宋代,棉花的種植地區還僅限于西域、海南、閩廣這些邊緣地區,是元朝才把棉花向全國推廣的。
      咱們在大夏天一天恨不得吃兩個才過癮的西瓜,也是在元朝才廣泛種植的。
      元朝的棉花種得多,棉織品也就發達。有個黃道婆大家都應該知道,她從海南島黎族人那里學了先進的棉織技術帶回中原,還自己發明了腳踏紡車。
      這也算是小小的技術革命吧,從此元朝的紡織業就搞得紅紅火火。民間都說,當時僅松江府產的棉布,就夠天下人穿衣服用的(松郡棉布,衣被天下)。
      元朝在泉州、寧波、廣州三地都設立了“市舶司”,負責管理對外貿易、對商船抽稅。那時候的泉州,不僅是中國第一大港,在世界上也是數一數二的。
      有個摩洛哥旅行家伊本·拔圖塔,曾經到過泉州,據他所見,泉州港內停有大船百余艘,小船無數。他說,泉州實可謂全世界唯一最大港口。
      各位可能要問了:既然元朝的經濟發達,老百姓的日子一定也不錯,為什么史家對元朝的評價卻不怎么高呢?
      這是不是有什么偏見?
      不,評價不高,跟元朝以武力“入主中原”或者國運較短無關,跟意識形態無關,主要就是因為——元朝的老百姓日子過得不好。
      首先一點,是貧富懸殊,土地集中的情況非常嚴重。
      元朝的居民身份很不平等,在政治地位上分四等人,即: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江南人)。這里邊的“色目人”是指西域人,因為西域人這個概念包含得太廣了,除了回回人、西夏人、畏兀爾人這些我們可以想到的之外,還包括了中亞人甚至歐洲人。“色目”的意思,就是“諸色名目”,據說有31種人之多。
      這一、二等人里面的蒙古、色目貴族,通過合法的受賜、職田與不合法的巧取豪奪,占有的土地實在太多了。皇帝一次賜給寵臣的土地,往往就是一千頃。
      那時候的寺院也是大地主,動不動就是占地幾十萬頃。
      土地一集中,佃戶(給地主打工的農民)的地位就極為低下。元代的地主能干預佃戶的婚姻、能指使佃戶的子女干活,還經常把佃戶隨田轉賣。
      在元朝,還有比打工地位更低下的“投下戶”和“驅口”,也就是戰爭俘虜,基本就是主人的財產,沒有什么人身自由。
      也有因為交不起租稅或因遭遇饑荒,自己賣身為驅口的。
      可以想象得出,這類人的生活,非常悲慘。
      其次是元朝的差役非常重,除了正常的勞役之外,官府還經常征發民夫,擔負繁重的修建工程、治河、運輸、筑城、為驛站服務等任務,老百姓的勞役負擔特別重,被迫出工出力,荒廢家業,甚至有被弄到家破人亡的。
      還有就是官員們普遍太跋扈。歷朝各代的官員其實都想搞腐敗,但多少還有點忌憚言官和監察御史,元朝的官員可不管那個,比較放肆。
      舉一個例子來說。
      有證據表明,元代的妓女業很繁盛。馬可·波羅曾說,杭州的妓女“其數之多,未敢言也,不但在市場附近此輩例居之處見之,全城之中皆有。衣飾燦麗,香氣逼人”(《馬可·波羅游記》)。
      由于妓女太多,所以各地政府還專設了一個低級職務“管勾”,來負責管理妓女。
      元代的誘惑甚多啊!而最容易被誘惑的,是官員。
      據《元典章·兵部》記載: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嶺北河南道有一個“管勾”張椿告狀說,有個過路住在驛站的“崔局長”(原文如此),寫了一個手帖,向張椿索要錢財,還要三名妓女去驛館伴宿。當天因為夜深了,妓女叫不到,崔局長發了火,竟然把張椿痛扁了一頓。
      張椿還訴苦說,自從他分管妓女以來,不過才兩個月,來往使臣要妓女提供服務的達88人次,只有4名官員知道名字,其余都不知道名字。在他經辦的過程中,據他所知,有妓女32人次陪睡以后,分文未得。
      這個案例一看便知:元代的干部風氣,可真是不咋的。
      在元朝,誰能快樂而自由?
      是上層——官僚、地主、高級僧侶。
      他們不明白:這國家就算是你們的,也不能由著性子胡來呀。一個國家,對老百姓的盤剝總還要有一個度,不能讓下層人總活在非正常狀態中。
      這樣的王朝,老百姓的口碑肯定不會好。當積怨到了一定程度,一個火星兒就能點燃燎原烈火,至正十一年(1351年),元朝政府征發農民15萬修黃河,超出了民眾負擔的極限,終于把老百姓逼反。
      當時民工們還編了一個民謠出來,說是: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此言一出,就預示著天下要開始大亂了。
      元朝之所以在幾個大一統王朝里最為短壽,看來是有必然原因的。
      不是說“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么?
      ——那么,歷史就是所有統治者的總債主。 {分頁}
     
      搖啊搖,一搖搖到“銀錠橋” 
      說起這個不怎么樣的元朝,在中國的貨幣史上卻有重要地位,它是古代紙幣的鼎盛時期。
      馬可·波羅來中國的時候,看見過紙幣流通,他大感神奇。
      ——你付給我一張紙,我就賣給你東西。
      在歐洲,聞所未聞!
      他把這個見聞帶回歐洲,竟引起訕笑:一張小紙頭,就能買東西?胡扯!馬可先生從東方回來,喝多了酒吧。
      可這是事實。
      元朝發行紙幣比較成功,開初管理得也很好,致使財政收入大增。不過先緊后松是王朝行政規律。到了后半期,政府就不按照規矩辦了,一缺錢,就增發紙幣,搞通貨膨脹,想方設法把百姓腰包里的錢變到國庫里。
      元朝紙幣的特點,是以銀兩為單位,后來漸漸成為不可兌換現銀的純紙幣,完全脫離了代金券的性質,成為本位幣。
      紙幣于忽必烈中統元年(1260年)開始發行,跟宋朝一樣也叫“交鈔”。
      元交鈔很奇怪,是以絲為本位、以銀兩為單位。每張“面額”銀50兩,值宋朝的“絲鈔”1000兩。
      稍后又發行了代表錢的“中統元寶”交鈔,以此來收回宋的各種舊鈔。這就是元朝著名的“中統鈔”。
      中統鈔的“面額”,從十文到二貫,共分10等。最大的“二貫”當白銀1兩,15貫當黃金1兩。
      因為舊絲鈔是以“兩”為單位的,所以元朝人就約定俗成:把貫也叫做兩、百文叫做錢、十文叫做分、文叫做厘。
      中統鈔的發行不分界,也就是不用到期更換,而是長期使用,只是在以舊鈔換新鈔時要繳納30文“工本費”。
      中統鈔發行之后,為了保持幣值穩定,政府就用買賣金銀的辦法來調節幣值。因此中統鈔可以說是金銀本位。為此,元廷在燕京和各地都設立了“平準庫”。
      “平準”,是指運用“貴時拋售、賤時收買”的方式來調節市場價格,最早是漢代大經濟學家桑弘羊提出的理念并付諸實踐。
      政府還禁止民間私自買賣金銀,只有國家才能對民間買賣,并且規定金銀只有儲值功能,沒有流通功能。這就有力地保證了紙幣的價值穩定,使紙幣成了唯一的流通貨幣。
      中統鈔剛開始發行的時候,宋朝前事不遠,所以主持貨幣發行的大臣都非常謹慎,史書上說他們戰戰兢兢,猶如捧著一口破鍋,唯恐掉到地上摔碎了。這樣敬業,當然管理得很好,歷經17年,沒有任何貶值。
      但是在平宋戰爭開始后,元朝政府用錢增多,就加大了發行額。我們多少都有點貨幣知識了,知道這么做就是發“虛錢”。當時一年的發行額是過去一年的4倍,中統鈔應聲貶值,在后來幾年間物價也漲了近10倍。
      元政府見勢不好,連忙推出《整治鈔法條畫》,規定官家用金銀兌換中統鈔仍按照原價,但是物價已經漲上去了,政府若按原價兌換,那不得虧死。所以整治也就是喊喊罷了。
      元朝對貨幣的管理,到后來就不那么有章法了,矛盾之處甚多。比方政府禁止民間金銀交易,但是中央給各行省的財政撥款有時候用的卻是銀錠,這明顯又是把銀子當成貨幣來使用了,當然也就擋不住銀子在暗中進入流通領域。
      有一個概念要在這里特別強調一下,古代小說里常說“一錠銀子”、“兩錠銀子”,這里的“錠”,是銀子的計量單位,是從過去的“鋌”字演化而來的,在宋代有時候就這么寫,在元代最終固定了下來。
      錠,過去在宋朝有不同的重量等級,在元代則有了一個固定標準,等于50兩銀子,或等于50貫中統鈔。
      至元三年(1337年),有一位貨幣總管官員發現,各地的平準庫在白銀出入庫過程中有偷竊行為。為了防止“碩鼠”,他奏請皇上,干脆把50兩白銀鑄成一錠,命名為“元寶”,這樣庫官若想作弊就有一定難度了。
      過去唐錢的名稱就叫元寶,現在借過來用很方便,又可寓意“大元的寶貝”,豈不兩全其美?
      從此,銀錠就正式被稱作元寶。
      順便說一句,北京現在有個酒吧匯聚的“小資圣地”,叫做“銀錠橋”,位置在什剎前海與后海連接處。它之所以叫銀錠橋,就因其形狀酷似一只倒扣的銀元寶。
      要是有機會,大家不妨去那橋上走一走,也好沾一沾財富的光。我想,就心理作用而言,這不比花幾萬塊錢買一個“吉祥車牌”差多少。
     
    朱元璋是在“貨幣戰爭”中起家  
      中統鈔貶值貶得像“猴子拉稀”——沒完沒了,怎么辦?
      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有人提出對策建議,說應該發行不兌換的紙幣。這個主意,是尚書左丞葉李提出的。
    葉李是南宋杭州人,宋亡后隱居富春江。但不知怎么的,越隱居名聲越大,元世祖忽必烈看上了他,召他入朝做了大官。
      葉李老夫子可一點也不迂腐,他很推崇商人執政,后來推薦了吐蕃人桑哥做右丞相。這個桑哥,就其本性來說,幾乎就是個商人,斂財有術。任職后,忽必烈很欣賞他,將其視為“財神爺”。
      不過桑哥后來越鬧越不像話,不光為國家,也為自己斂財,財富僅次于皇帝。
      歷史無數次地驗證過:一般情況下大臣若是威風到了這個程度,下場往往也就懸乎了。
      桑哥最后是因為貪污被砍了頭。
      我們還是接著說葉李。葉老夫子的最大功績,是向忽必烈提出了一份《至元寶鈔通行條畫》。這是世界上第一個不兌換紙幣發行條例,內容相當嚴密,主要亮點如下:
      一、新發行“至元寶鈔”紙幣,1貫當中統鈔5貫(這顯然是大票,可以把中統鈔的“泡沫”吸納)。新鈔叫做“至元鈔”,與中統鈔同時使用。
      二、各地設立官庫,設立準備金,用適時買進賣出金銀的辦法平衡鈔值。官府可用銀1兩向民間兌換新鈔2貫,金1兩兌換新鈔30貫,且兌換價長期保持不變。中央發多少紙幣下去,同時也就要按比例發多少現銀到各地官庫,作為準備金。
      三、在發放鹽引、收稅、公私債務等過程中,凡使用新鈔者,都一律按官定幣值計算,官方決不貶值。
      四、新鈔面額從5文到2貫,共分11個等級,比中統鈔多出5文的一等,以便利群眾兌換。
      其余還有各種處罰瀆職、貪污、抬高兌現價格等違法行為的措施。
      這個建議書,在中國貨幣史上堪稱里程碑式的文件。葉老先生已經完全搞清楚了紙幣的功能和本質,對紙幣的認識大大超過前代。
      葉李所提出的辦法,一切以維護紙幣的幣值為目的,使紙幣成為可當做真金實銀來用的貨幣。
      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官家隨時可用金銀買賣紙幣,但老百姓卻沒有這個權力,因此官家就可以通過回收或放出紙幣的量,來控制幣值。
      再通俗一點講,就是:如果市面上的鈔票不值錢了,就用金銀買回一些,使之流通得少,紙幣自然就會升值——反之亦然。
      大家明白了吧?以金銀為本位的紙幣,它的準備金就是干這個用的。
      可是中國的事情,往往實踐是實踐,理論是理論。看理論好像是人間最完美的了,可實踐上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若是元朝的貨幣能按葉李的辦法嚴格管理,元朝也許就不那么招人煩了。而實際情況是,就在忽必烈這一朝的末期,貨幣管理就已亂得不成樣子了。
      主要問題是紙幣發行過多——皇帝要用錢的地方多啊。
      印刷紙幣與鑄錢相比,有一個極大的優勢,就是制作成本低。朝廷手頭一緊,就開機印刷,滾滾財富便憑空而來。換了誰,誰不動心?
      朝廷為什么用錢多?是皇帝太慷慨。忽必烈賞賜大臣,極有江湖上的大方氣派,一出手就是10萬錠、20萬錠,他可不管這錢從哪兒來。
      此后,雖然有個別皇帝想制止貨幣上的亂象,但都沒能治理得了。整個元代,就是在不斷增印至元鈔和中統鈔中度過的。
      到元末的至正十年((1350),兩鈔才同時停止流通,這時候的物價漲到了什么程度?一石米價比建國之初上漲了67倍!
      可想而知有多少民間財富,就這么被通貨膨脹給“虛”掉了。
      兩鈔停用的第二年,就爆發了元末紅巾軍起義,也就是在這次起義中,出了一位朱元璋,要來收拾舊河山、開辟新天地了。
      所以說,元末農民大起義是一場真正的“貨幣戰爭”。元朝的倒臺,根子就在濫發貨幣上,把人實在給逼得活不下去了。
      以往的教科書,在提到王朝末代的大亂時,一般都從政治因素上來解釋,說是因為“階級壓迫”或“統治階級內部矛盾”等等。其實,封建社會的政治,從一個王朝開始就有問題,而觸發它崩潰的,有時候卻是財政危機、經濟崩潰或者貨幣紊亂。
      元朝,就是玩貨幣把自己給玩死的。
      元大都后來成了明朝的首都北京。明朝人在北京的一個水路交通樞紐處修了一座橋,命名為銀錠橋。
      這就是歷史的暗諷把?
      ——元朝總共才97年壽命,還比不上一位百歲老人活得長。在漢朝以后的幾個大一統王朝里,它是最短命的。
      要是官庫里有多少銀錠,就發多少紙幣,元朝,也許也亡不了這么快。     
      實事求是講,元末的統治者當初也并沒坐等崩潰,他們還是做了最后努力的。
      兩鈔的亂象,終于引起了元朝高層的注意,在至正十年,經大臣們討論,在各地設立了“寶泉司”,發行了“至正交鈔”,1貫值至元鈔2貫。同時還鑄了“至正通寶”錢,和歷代銅錢并用。
      這是試圖遏制通貨膨脹的措施。
      至正交鈔出來后,物價都要按照新鈔票計算,市場最初見政府治理通脹決心挺大,也有所反應,以新鈔標注的物價比至元鈔標價壓低了90%。
      也許是亂世已現,朝廷大佬都沒什么心思了,這次新鈔票制作得非常草率,只是在老版的中統鈔背面加印了幾個字而已。
      新鑄的至正通寶,從小平錢(標準一文)到當十,有幾個等級。最有趣的是,還出了一種“至正之寶權鈔錢”,背面鐫有“吉、權鈔” 字樣和記值。
      “權鈔”的意思,就是代表鈔票。這說明,紙幣在元末已經取得了本位幣的權威資格。過去是紙幣代表銅錢,現在成了銅錢是紙幣的代用品了,兩者位置互換。
      在權鈔上,第一次出現了“五分”、“壹錢”、“貳錢五分”、“五錢”的記值字樣。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銅錢價值單位,有人認為“錢”表示紙幣的100文,“分”表示10文。但這次鑄錢的時間極短,四年后,天下越來越亂,各地寶泉司也草草罷撤了,銅錢也不鑄了。
      新出的至正鈔,初衷是打壓通貨膨脹,但是,元政府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為了錢眼珠都紅了,一發行新鈔又是海量,結果物價再次飛漲,紙幣的信譽眨眼之間降為零。
      很快,無論是公家的還是私人手頭的至元鈔,市場都不再接受了,人們開始以貨易貨,或者只用銅錢。
      元朝的貨幣問題,不光是鈔票發得濫,而且偽幣也很流行,甚至有人說“今民間之鈔,十分中九皆偽鈔”。
      偽鈔當然不可能有這么多,但也說明情況相當嚴重。偽鈔一多,交鈔就更加不值錢。
      除了偽造鈔票以外,還有涂改真幣的,把小面額改寫成大面額糊弄人。
      總之民間盜印戶的原則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咱們就誰也別說誰了。
      當貨幣貶成廢紙之日,就是一個政權失盡人心之時。紅巾軍義旗一舉,天下響應。
      大元,就這樣咽了氣。
      后來各股農民起義軍也都鑄了銅錢,有張士誠的“天佑通寶”、韓林兒的“龍鳳通寶”、徐壽輝的“天啟通寶”和“天定通寶”。
      最后要提一下的是,盡管元朝很霸道,但政府的鈔幣卻一直未能進入云南,云南地面始終是以金、貝、鹽為貨幣。
      ——你再怎么忽悠,我也軟硬不吃。     {分頁}
        
      元朝開了社會道德大滑坡的頭
      說了元朝這么多不好的地方,它在金融信用方面是否也有好的方面呢?有。
      不僅有,而且開了前代未有之先例。
      這就叫辯證法。
      賑貸災民就不用說了,那是除了秦朝之外,哪個王朝都做過的,不算什么天大地大的恩德。
      元代在信用上的一大創舉是,從皇上到官員,都有“替民還債”的記錄。
      這里要說一下元太宗窩闊臺(1186—1241),他是成吉思汗的第三子,也是成吉思汗的霸業繼承人。
      他指揮的蒙古大軍,不單是滅了金國,還降服了高麗、波斯,占領領了俄羅斯大部,拿下了波蘭和匈牙利全境,差一點就打到了維也納。
      這樣一位梟雄,在我們印象中必是嗜血的君主無疑。可是,他也有仁心宅厚的一面。曾經撥付官銀76000錠,替民間貧苦百姓償還高利貸。
      不僅他這樣做,他治下的一些官員,也有自己出錢、或用自家田地房屋抵押,替老百姓還債的。
      到了忽必烈時期,也仍然有這樣的愛民楷模。萬戶(官職名,地方長官)嚴忠濟就曾自己借債替百姓繳納欠稅,結果他本人積欠富人鈔幣43萬多錠,欠官庫銀子16000 多兩。忽必烈聽說后大為感動,下令免了他欠官庫的債,又動用皇家庫藏替他還了私人借債。
      忽必烈見這樣的好官還有很多,就下詔說,凡是官員為民負債的,債主不得追債。或由官府代償,或由官府免去原征賦稅。
      這些官員為民負債,有些是為了替百姓納稅,有些則是為了籌措賑濟款。
    在素以暴虐著稱的元代,這樣的好官竟然接二連三地出現,真是匪夷所思。可能我們過去對元朝還是有太多偏見吧。
      窩闊臺攻破金國后,一批西域商人(主要是回鶻人)到中原來做生意。他們的拿手好戲之一,就是放高利貸。
      那時的高利貸叫做“羊羔利”。意思是:借出的本金好比母羊,下了羊羔,羊羔又長成新的母羊,如此子孫不斷。我們現在都能明白,這不就是“復利”嗎?也就是“驢打滾”的計息方式。
      這種“羊羔利”,可想而知有多厲害,幾年間就可以完全摧垮一個家庭,民間深受其苦。
      窩闊臺時期,不少大臣上書要求為民解困。窩闊臺采納了這些意見,下令凡是借了高利貸的,都由官府代償,利息只付到與本金相等為止。
      忽必烈即位后,繼承了這一政策,只是將替民還債的范圍,限定在貧苦百姓為繳納賦稅而借的債。
      當然,這樣的好官,只在元朝之初曇花一現。整個元朝,社會道德是在往下走的。
      其實就在元初的時候,民風已經開始不大淳樸了,有一批潑皮無賴專門借錢給年幼的富家子弟,供他們揮霍。在借據上,潑皮債主利用借債人急于用錢的心理,往往把1錠寫成10錠,100錠寫成1000錠。等到借債青少年的父親死后,潑皮債主就開始逼債,圖謀奪取人家的家產。
      元朝皇帝曾經幾次下詔,禁止這種敲詐勒索——仇富,也不能這個仇法。
      那時的官吏還經常向下屬借錢花,然后依仗權勢不還,下屬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這情況在元朝大概很普遍,元成宗就曾下令,凡官吏向部下借錢用,都要有保人、立字據,到期不還要治罪。
      這一類無廉恥的事,在宋朝以前的各代幾乎沒有。
      元代統治者雖然表面上很尊重儒家,把孔子封為“大成至圣文宣王”,儒家教育也很普及,但實際上知識分子地位并不高,當時就有“九儒十丐”的說法。
      知識分子在元代是“臭老九”,不吃香,禮儀道德那一套也就成了無用之物,再加上統治階級不自律,社會風氣的敗壞也就無可避免了。
      華夏民族從根本上的禮崩樂壞、道德淪喪,應該說就是從元朝開始的。
      此外元朝也有典當行,叫做“解質庫”。這個情況,就連元雜劇里也有反映,劇里的富人往往都開著一家解質庫,就像現在電視劇里的富人都是房地產開發商一樣。
      從元雜劇看,商人的商業道德也開始一落千丈,坑崩拐騙思想滲透了商人的骨髓。
      有的當鋪在收抵押物時,給人家爛鈔,人家來贖當,卻要人家拿新鈔來。人家當的是赤金,當票上卻寫成“淡金”。人家當的是珍珠,當票上卻寫的是“蚌珠”。人家拿來的是全新的衣服,卻寫成“污了的舊衣服”。到了贖當期,還要故意拖延日子,以便多收人家一個月的利錢等等,不一而足。
      商家道德的墮落,說明社會總體道德已在崩潰,輿論、良心、法律,都制止不住這種滑坡了。
      元朝的寺院也開當鋪,和宋朝一樣也叫“長生庫”,而且往往都能設法討來一道圣旨加以保護。
      在元朝,沒有勢力背景的人,開不了當鋪。因為有時候不法分子會把偷來的東西拿去當,當鋪只要收了,就有可能惹上官司。只有背景強大的人敢開當鋪,收了贓物,也有官府給罩著。
      這種情況很普遍,以至于中書省特別下了文件,鼓勵民間開當鋪,禁止地方部門以收繳贓物為名騷擾當鋪。
      元代也有官營當鋪,官家辦的,就要好多了。官鋪的名字都取得相當不錯,叫“周急庫”、“廣惠庫”什么的,經營宗旨也比較純正,收取利息很低,是專門照顧貧民的。
      過去宋代的金銀鋪很發達,到了元代,統統改叫“銀鋪”了,說明銀子在元代的使用量已大大增加。
      銀鋪的業務,和今天的首飾店差不多,是專營熔鑄金銀器和買賣金銀的。因為元朝的銀錠也是貨幣,所以銀鋪同時也是貨幣兌換點,老百姓可以用銀子向銀鋪兌換出鈔票來用。
      元朝曾一度禁止民間買賣金銀,禁令期間規定銀鋪只能來料加工,不能自己生產銀器出售。
      好了,關于這個短壽王朝的金融情況,我們就說到這兒了。
      讀歷史就有這個好處——從蛛絲馬跡中可以讀出歷史的走向來。
      自從春秋時期起,我們民族就有“義利之辨”。講信義和講謀利,兩者之間是有平衡點的,都不至于太過。可是到了元朝,人們視統治者為外來者,高層也不大注意道德建設,結果民間的消極反抗就表現為道德墮落。
      華夏民族中市井階層的“小奸小壞”,就是在元代蔚為風氣的。
      此例一開,漢唐之風的那種大氣磅礴就一掃而空。
    “小人”一詞,就不再涵蓋整個平民,而是專指這類壞了良心的自私自利之徒了。 
     
    向老祖宗學習:看中國人如何玩錢
    全球金融危機下,一片哀鴻,其實看看歷史,古人的金融智慧一點也不遜于當今!
     
    明朝能開當鋪的都是成功者
    禮崩樂壞之時盜亦無道了
      明朝的貨幣銀子唱主角,紙幣成了廢紙,銅錢在成化元年(1465年)以后也有了一席之地。
      允許使用銅錢之后,除了國初的洪武通寶,對前代舊銅錢也不禁止,只禁用私鑄的小薄偽錢。不過,前朝舊錢在使用時要減值,二當一用。當時并沒有立刻鑄新錢,一直到中后期的嘉靖年間才開始鑄“嘉靖通寶”。
      嘉靖皇帝雄心勃勃,下令民間只許用好錢,禁止用劣錢,也就是只許用新的嘉靖通寶和正規的洪武通寶。這個政策看起來好,但是有個問題容易被我們忽略,這就是:只許用好錢,實際上等于剝奪了民間的一部分財富,民間人士當然不服。
      在首都北京的民間,就有人暗中與朝廷較量,紛紛關閉了錢市,致使銅錢不能兌換,流通量嚴重不足,結果導致物價飛漲。
      嘉靖皇帝沒有辦法,只得放開禁令,舊錢用就用吧,但是規定嘉靖通寶要比洪武通寶價格高一倍。
      從他以后,各代皇帝在位時鑄的錢都要比前一代皇帝的錢價值高出一倍,一代一代地遞增,就等于悄悄地在搞通貨膨脹;另一方面,民間的盜鑄也盜出了新花樣。
      明朝繼元朝之后,社會道德水準也在往下走,盜鑄分子連起碼的工序都不耐煩完成,把鉛片、鐵片剪成圓圈就當錢用,連鑄造的工夫都省下了。
      繼嘉靖以后的幾個皇帝都鑄了年號錢,從隆慶、萬歷、泰昌、天啟到崇禎,各自都有通寶錢,其中的萬歷通寶較有特色。萬歷錢是仿嘉靖錢制式,有“金背”、“火漆”、“鏇邊”三種,“金背”是錢背涂有銅粉,似金,因此民間就有了這個俗稱;“火漆”是用火將錢背熏成黑色;“鏇邊”是錢邊都特別加工鏇磨過,非常圓潤。
      至于“天啟通寶”,還鬧出了一個笑話。就在元朝末年鬧起義的時候,紅巾軍的領袖徐壽輝在江西鑄過一種“天啟通寶”,在他的根據地和其他義軍的管轄區都流通過。那時朱元璋參加的隊伍,也是紅巾軍系統,所以留下了一批那時的“天啟通寶”,后來就存在他自己的皇庫里,久而久之就給忘了。
      兩百多年后,熹宗朱由校登極,要擬定年號并鑄錢,恰好這時有人在皇庫里發現了徐壽輝的“天啟通寶”,便向上報告。朱由校問大臣:這是哪一朝的錢?大臣們孤陋寡聞,拿著這些銹跡斑斑的老錢,都不知道來歷。查遍了史籍,也毫無線索。
      這件怪事,鬧得朱由校暈暈乎乎。他小時候有個乳母叫客氏,一直伺候著他到現在,跟他關系非同一般,客氏聽說此事,幾句話就解開了小皇帝的心結。她說:此錢是天降吉兆,預示錢幣源源不斷,是上天啟動錢源。
      朱由校聞聽大喜,當下就決定把新年號叫做“天啟”,鑄了天啟錢。不過,小皇帝的這個天啟錢與徐壽輝的那個,在“啟”字和“寶”字上有明顯的不同。
      明朝中期以后的小額交易,用的都是銅錢,所以政府鑄銅錢還是有利可圖的。那時候朝廷在各省都設立了錢局,鑄錢給本省使用,只是各省的錢局,沒有中央政府那么高的覺悟,鑄錢純粹就是圖利,為了省原料,鑄出的銅錢往往質量極劣。
      官錢如此,民間盜鑄的就更加不堪了,錢薄得一碰就碎,文字輪廓都模模糊糊,拿在手里只勉強看得出有個錢形而已。
      崇禎12年(1639年),內外戰事吃緊,朝廷需用大量的錢,但是稅賦已經很重,再加稅已無可能,于是就在鑄錢上打主意。
      鑄錢原料不夠,崇禎皇帝就下令把內庫所收藏的古代銅器都拿出來,交給寶源局鑄錢。但就這樣也不夠,只好大量摻雜鉛砂,鑄出的錢極薄,百文摞在一起還不到一寸高,擲地即破碎。
      崇禎通寶的品類很多,錢背的文字也多達十幾種。其中有一種,是背面鑄了奔馬圖案的“花錢”,俗稱“跑馬崇禎”,這個錢不大像是官鑄的,很可能也是私鑄的。此錢一出,民間大嘩,有人還編出了“一馬亂、滅天下”的童謠,廣為流傳。后世有人附會說:“一馬”就是指兵部侍郎馬士英,因為他一貫排斥異己,不是個好東西。也有人說,那是指李闖王。“闖”字,不就是一馬破門嗎?
      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禎,命中的克星的確就是李闖王。
      崇禎即位后,因財政吃緊,做了一個裁撤驛卒的輕率決策,讓米脂漢子李自成下了崗。從此,這莽漢就加入了明末農民起義的大潮中,最終把崇禎皇帝送上了西天。
      其實崇禎一朝的階級壓迫,還不算最甚,起碼比萬歷末年要好,而經濟問題才是亡國的導火索,只不過歷史學家在總結經驗時,都不大從這個角度談而已。
      接下來,天下大亂,又是一個輪回。眼前如火如荼的農民起義,要推翻前一個農民起義建立的王朝了,農民領袖們都有問鼎中原的志向,李自成鑄了“永昌通寶”,張獻忠鑄了“大順通寶”,后來的孫可望跑到云南,也鑄了“興朝通寶”。
      明朝終于在起義軍圍困北京城的隆隆炮聲中滅亡了。明亡后,清軍入關,江南、閩、桂都有過曇花一現的南明小朝廷,其中福王鑄了“弘光通寶”、魯王鑄了“大明通寶”、唐王鑄了“隆武通寶”、桂王鑄了“永歷通寶”,使用壽命當然都不可能長。
      “燕子樓頭蝴蝶夢,桃花扇底竹枝歌。”明朝一切的繁盛,都隨著秦淮河水流走了,惟留下幾個金陵名妓的韻事,稍稍能讓人記住曾有一個王朝叫做“明”。
      今天,若在秦淮臨河人家推窗看,當年明月仍在,不過還是叫人感嘆——興衰成敗,何其速也!{分頁}
      
      明朝在惠民政策上可打最高分
      在出版界掀起“明朝熱”之前,可能有很多人對明朝的印象不太好,皇帝多半不像樣子,又打大臣的屁股(廷杖),還有如狼似虎的東廠、錦衣衛,簡直是太黑暗了。
      這是從知識分子的角度看,而從民眾的角度看,你會有新的發現。明朝是歷代“封建王朝”中對賑貸工作最重視的一個朝代,要是不研究金融史,就不知道這一點。
      賑貸的意義就是扶助弱勢群體,是民本思想最具體的實踐。大概因為朱元璋是貧苦農民出身的緣故,所以明朝始終對這項工作抓得很緊,朱元璋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對窮人也就特別憐憫。他在位時兩次下令,凡是遇到饑荒年景,各地政府要先開倉賑災,后打報告匯報,可以先斬后奏。老皇帝知道“一天不吃餓得慌”,也知道官僚機構辦事磨蹭,所以他才有這樣的措施,否則,沒有朝廷發話,擅自開倉放糧,那是要論罪的。
      由于救荒是一項例外工作,不能預先打入預算,因此用于賑災的錢糧要另當別論。明朝的辦法是,允許犯罪者交錢贖罪,也鼓勵富戶出錢賑災,出得多的可以賜給官員身份。比如捐120石米或者150兩銀子,就賞給一個正七品的榮銜。
      在明朝,動員富戶出錢賑災是一項制度性的工作,輿論與行政動員雙管齊下,這叫“勸借”,全社會大造出錢光榮的氛圍,不由你富人不拿出錢來。當然政府也不是強搶,而是讓你災年拿出糧食貸給窮人,豐年時再由政府出面讓借方還給你。這等于借錢,借錢就要支付利息,明朝在這方面的制度設計很絕妙,就是把免去富戶人家的勞役作為利息,借錢糧的窮人就不必向富戶支付利息了。
      借貸雙方的合同,由官府出具,這就有了可靠的保障,史書記載,從朱元璋時期起,富人參加賑貸就成為“常制”。
      在古人那里,是非、情理就是如此簡單,沒有哪個富人以“自由權利”為由,抗議政府強迫賑災。賑災的糧食是需要提前儲存的,明朝設置了專門的預備倉,每個縣4處,由民間有德望的老年人管理。不過到了宣德年間,這個預備倉制度就開始廢弛,雖經幾次整頓,到萬歷年間就名存實亡了。
      廢弛的原因是,預備倉的糧食來源是需要下功夫去動員的,發放賑貸糧是需要做大量調查核實工作的,都很麻煩,縣官們懶得做。久而久之,預備倉的糧食就不進也不出,只放在那兒讓鼠雀去消耗了。農民皇帝制定的為農民著想的政策,在龐大的官僚機器里,就這么給“消化”掉了。
      百姓不決定縣官的命運,所以縣官也就不關心百姓的命運,封建社會的“不民主”,其實質用這一句話就全概括了。
      基層陽奉陰違,中央還是有心把事情做好的。預備倉制度廢除以后,明朝中央對這方面的工作并未放棄,而是不斷修補,陸續又設立了“濟農倉”、“義倉”、“兩利倉”和民間的“鄉會倉”,作為備荒糧倉。
      賑貸方法也有所改進,儲備糧食不再像過去那樣封起來不動任其損耗,而是經常收放循環。對貧民的情況事先做好摸底工作,分出“極貧”、“次貧”等級,遇到災年就按名冊發放,避免臨時擁擠到一起難以甄別。雖然是磕磕絆絆的,但這些事情還是一直在做,這就相當難得了。
      明朝的濟農倉等設施,有的到了清初還在用,甚至有一直到咸豐年間還在用的。
      明朝皇帝最愛民,這很出乎我們的意料,不過一想到朱元璋,就會覺得這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明朝對于借債利率有法律的規定:凡放債或典當,月利率不得超過3分,利息積累到相當于本金,就不得再計利息,同時還規定官員不得在自己管轄單位內放債,防止主管官員變相斂財。豪強人家借錢給人家,若借債人還不起,不許未經告官就強奪借債人財產,或者搶奪人家妻女抵債。朱元璋還對高級官員和王公貴族有特別限制,不許四品以上高官和皇親放債,合法放債也不行,就怕他們以勢壓人。
      由于明朝在借債問題上管理比較規范,所以很多資本金不足的商人都有機會借到周轉資金,大部分商人的資本有十分之七八都是借來的。正因為利率較低,商人才敢于大規模借債做生意,這是兩全其美的事。
      明朝有好政策,放債促進了經濟繁榮,這是積極的一面,但是,政策畢竟是政策,再好的政策法規也要看人怎么執行。明朝民間的放債情況,并不都是溫情脈脈的,弱勢群體永遠是被欺負的一群。
      當時一般的豪強放債一年,都是要收回一倍利的,借債人若還不出,豪強就霸占人家妻女,強搶人家田產。正統年間有地方官稟報說,這種情況“官府莫敢指叱,小民無由控訴。”
      官府為什么不敢制止?人家背后有更強的勢力。豪強們針對窮人放債,是專往軟肋處下手,農村的就趁稻谷將熟未熟、窮人斷糧之際放債,城里的就趁貧民納稅的時候放債,不怕你不借,利率最高的,竟有五倍之多。
      那時候四川松潘地方的老百姓很窮,山西、陜西的富商就帶著糧食前去放債,利率二三倍,而且專挑官府放糧(賑貸)的前幾個月借出,窮人們考慮到屆時可用官府貸給的糧食償還,所以忍痛也只得借。可是官府的糧食也不是白拿的,到期不僅要還本,還有一至一倍半的利息,所以凡是借了債的貧民,不鬧到傾家蕩產的很少見。
      最要命的是“驢打滾”的債,也就是復利計算,利上生利。在云南,常年有一批從江西和浙江過來的高利貸專業戶,大約有5萬人分布在全省,專放驢打滾的債。他們做這個做上了癮,甚至有二三十年不回鄉的。
      窮人為什么要借錢,難道他們連基本的生計都保證不了么?不是,是政府的賦役太重。那時候運輸軍糧,是作為勞役攤派到民間的,不花錢根本完成不了任務,老百姓被官府逼迫,就只能借錢。
      高利貸者則趁火打劫,放債的時候欺負貧民,多寫借款金額的也有,預扣利息的也有,往往借出100兩銀子,不到兩年就能收回十幾倍的利,這就是“舊社會”。
      這一連串冷冰冰的數字,無疑是盛世背后的血淚,明朝有光明面,也有這樣的陰暗面,大家都不必裝糊涂。
      在明朝,也有所謂的“京債”,就是候選官員在赴任前借債,到任后搜刮地方財富來還債。法律雖然禁止,但實際上禁不了,各省地方官進京朝見皇上,也要借債來打點朝中權貴,回任后再以官庫的錢還債,這也屬京債。
      因為明朝常常拖欠京師中下級軍官的工資,所以還有一種放債叫“揭俸錢”。軍隊中的小官到了該發工資的日子領不到錢,家里吃穿用度沒了著落,京師富商就借錢給他們用,這就是揭俸錢。
      一個朝代好不好,要全面地看,既要看到大全景,也要用放大鏡來看。舊社會之所以黑暗,就因為有放大鏡下的這些丑陋。皇帝坐在金鑾殿上向外張望,滿目都是金碧輝煌,心想老百姓應該感恩才是,他也想不到要用放大鏡去看什么東西。{分頁}
      
      明朝也有金融業“大忽悠”
      明朝也有質庫,不過這時候就叫做當鋪了,簡稱“典”或“當”,當鋪全部私營,公家不涉及這一領域。寺廟似乎也不再插一手,佛門清凈地,到明朝才算清凈下來。
      在明朝開當鋪,是一個商人資產雄厚的標志。高官也允許開當鋪,有開得多的一家就開了一百多個分店,晚明的名流王世貞,家里就開有多處當鋪,年利潤在30萬兩銀以上。
      徽商和閩商,都是開當鋪的主力軍,明朝時在北京城里有當鋪五百多家,大多為徽商和閩商的產業。到萬歷年間,有人統計過,全國當鋪計有幾十萬家,是明朝最主要的金融機構。
      開當鋪為什么能顯示身價,因為需要的本錢比較多,大的當鋪起碼要本錢萬兩,中等的幾千兩,最小的也需1000兩銀子。
      明朝當鋪的利息最高是3分。當時閩商勢力弱一些,本錢少,所以取利都是3分,徽商財大氣粗,典當取利有1分、2分、3分不等。兩年不贖取,店家就有權賣掉當物。
      這一行也有行規,那就是公開盤剝客戶。凡是新衣都寫成“破舊”,凡是赤金都寫成“低淡”,以后萬一打官司,店家都會占便宜。有的付給人家銀子,每一兩要輕三四分,收取人家的贖金,每一兩要多收三四分,人家月末來當,也計為一整月利息,人家十五來贖,也要收取一整月利息。
      有的當鋪還兼做吸納存款的生意,或者從事貨幣兌換業務,因為兌換不同的錢可以從中取利,所以某些當鋪老板就經常派人在街頭散布謠言,輾轉忽悠,說某某錢要盛行了,某某錢要禁止了。
      市民輕信小道消息,紛紛購進某錢,拋出某錢,當鋪正中下懷,馬上貴賣賤收,這手段跟現在操縱股市的手法一模一樣,幾個來回,當鋪就能賺個盆滿缽滿。現在莊家勾結無良股評家忽悠股民,大概就是跟明朝人學的。
      開當鋪是個高利潤行當,但很奇怪,明朝有好長時間是不對當鋪收稅的,到了萬歷年間,才有人建議對當鋪征稅,并付諸實施。
      從正德年間起,明朝還產生了一種新的金融機構,就是“錢鋪”,主要業務是經營貨幣兌換,后來也連帶做糧食買賣,因此又叫“錢米鋪”。錢鋪的實力,遠不如當鋪,只不過在換錢的時候,收一點手續費。政府方面倒是很支持這個行當,因為錢鋪解決了老百姓換錢難的問題,促進了流通。
      到了明末,又出了一種“錢桌”,也就是臨時兌換點。“以一椅一桌列于街上,置錢于桌,以待人換”。
      在改革開放之初,在廣州、深圳、海口的中國銀行門前,都有一些頭戴斗笠的婦女私下兌換外幣,這就是當代的錢桌了。
      崇禎末年,銅錢貶值,一兩銀子能換兩千多文銅錢,朝廷為制止銅錢繼續貶值,下了嚴厲的禁令:凡是錢桌主人用一兩銀子兌換601文以上者,立刻斬首。錢桌主人沒有誰愿意玩命,但是錢還是要按市價來兌換的。怎么辦?有辦法。人民是聰明的。辦法如下:
      有客戶來,交給錢桌一兩銀子,錢桌主人就給兌換600文銅錢,完全合法,等客戶一離開,主人就偷偷在桌子下面放好應付的余錢,然后走開,兌換者這時再過來,彎腰從桌子底下把錢取走。要是萬一被官府人員抓住,說我違法兌換,則查無實據,大不了是客戶偷拿了我一千四百多文錢而已。
      卑賤者最聰明啊,千真萬確。
      明朝是中國的資本主義萌芽期,“資本”的勢力越來越大,相應的金融手段也就越來越多,有幾種新的信用憑證就在此時誕生。
      其實早在唐代的“飛錢”就是一種信用憑證,它的作用是解決銅錢不好攜帶到異地的難題。到了宋元,紙幣成了貨幣主角,不存在攜帶不便的問題,因此“飛錢”也就消亡了。
      現在明朝發行紙幣失敗,又是銀錢并用,異地攜帶不便的問題又出來了,于是匯兌又再次興起。
      明朝的信用憑證首推“會票”,也就是相當于現在的匯票,是異地匯款憑證。明朝承擔匯兌業務的是富商之家,通過異地聯號店鋪來完成匯兌。嘉靖年間有名的宰相徐階,本是清貧書生出身,做了大官后,政治上還比較正直,但他十分精于斂財,家里開了很多商鋪,他家的商鋪,就承攬匯兌業務。
      此外還有“銀票”和“錢票”,都是取款憑證。如果你在當鋪、錢鋪存了錢,店主就會給你一張銀票或錢票,你任何時候都可在這里取到銀子或錢。錢鋪和當鋪的存錢業務,就是后來“錢莊”的萌芽,即“中國式銀行”的萌芽。
      會票、銀票和錢票都是有價證券,等于有了價值,于是也可以轉讓和支付,成了特殊的紙幣。中國歷史上惟一由農民建立起來的王朝——明朝的那些事兒,講到這兒,也就差不多了。
      其實明朝跟宋朝比優點很多:內閣制對皇權起到了有效的制衡,輿論監督(言官)也很厲害,皇帝的荒唐還沒導致亡國之禍,頭200多年基本沒有外患,前期也沒出過宋江方臘那樣的民間起義,它的政治經濟體制總體上說是穩定有序的。 
      明朝后來亡于農民起義,導火索并不是由于階級壓迫,而是由于經濟原因。皇族白吃的人數逐年增多,官員群體過于龐大,對外戰爭和邊境戰爭耗盡了家底,最終只能把財政危機轉嫁給人民,對民間額外征稅,終于激起了農民大起義。
      “吃他娘,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一個當時世界上的頭號大國,就這么被滿腦袋高粱花子的農民給唱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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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很流行外國"大洋"
    理性才是攀向幸福生活的階梯
      我又要提問題了:現在的一些學者,言必稱哈耶克、德里達、伽達默爾,很有一副學貫中西的樣子,他們的文章一出來,讀的人都難免要畢恭畢敬。這是什么效應?這就是魯迅說的“拉大旗作虎皮”效應。
      因為目前西方比我們先進,所以西方導師的話,販賣到中國這邊來,就格外有分量、有市場。可是我要問:我們究竟是和美國的生活距離近些呢?還是離明朝人的生活近些?這個問題,乍一看荒唐,但你仔細悟一悟,并非沒有道理。
      我們的文化之源是來自古代,就是說我們的思維習慣、審美取向、價值標準,無一不是從古代演變而來。現今我們除了裝備上(就是物質上)稍微西化了以外,人的精神內核跟古代的差異并不大。
      現代的有些人,注重人際關系、講究攀比、追求奢侈、嫉妒成功者、鄙視弱小者、精神淺薄化……這些,跟明朝的人有什么不同?古人是怎么生活的,我們現在就怎么生活。古代的富戶用黃金制作溺器(便壺),如今的大款瘋了似地買“悍馬”,這有什么區別?
      古代的知識分子固然渴望做官,但有時也還能搞點“曲水流觴”的雅興,登高望遠做一做詩。現在的知識分子,春風得意的就信口開河,郁郁不得志的就發牢騷罵娘,連那一份雅致也沒有了。
      至于市井階層,在古人是攢錢買房子、買地、買丫環,在今人也差不多。幾十年來我們市民的精神關注點不就是集中在“四喇叭錄放機、彩電冰箱、飄窗大房、家用轎車、花園別墅”這樣一種物質的遞進上嗎?
      所以,我們的思維,相對于古人的進步,雖有那么一點,但也很有限。這就是我們需要學習古代智慧的原因,這比學習美國還要有用,我們既然生存在當代,就要把環境和自己的情況都搞清楚。
      浪漫的人、狂熱的人、消沉的人在當下都不可能活得好,只有理性的人才能在全球化、后工業化的社會中穩扎穩打、步步攀升。
      最先預見到資本全球化趨勢的人是馬克思,他有一句話,我看應該是當今無數迷茫青年的指路燈:“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東西都被褻瀆了,人們終于不得不冷靜地直面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況和他們的互相關系。”
      是啊,看不清“真實的生活”,那還怎么生活?看清了,也就不會迷茫了。真實的生活就是:我們必須提升自己的生活質量,而且只能依靠我們自己。
      為什么這么說?所有的勵志書,都提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目標,其實這些目標的背后隱含的都是一個指向——改善生活。怎么才能改善生活?要有錢、要富、要有物質上成功的證明。
      我說過,我們的民族自古以來就是務實民族,你若花800元去聽一場交響樂,沒人羨慕你,說不定還有人嘲笑你是冤大頭。可是你若花800元買了一瓶洗面奶,所有的人都會瞠目,進而對你表露出深深的尊崇。
      不是這樣嗎?世俗評價標準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必諱言“捉錢”了,錢就是我們為之奮斗的惟一目標,當然是在合法的前提下。
      那么,為什么改變命運只能靠自己?因為我們是現代社會,除了極少數幸運兒之外,絕大部分人是無法單純依靠“父蔭”而終生無憂的,就算是有家庭背景,老爸能給安插一個好崗位,但自己一無所能的話,最終還是要被淘汰。老爸不可能永遠不老,所以,財富只鐘情于苦苦奮斗的人。
      如何才能獲得財富?我看有3個要素,一是才干,二是執著,三是運氣。才干是可以鍛煉出來的,執著是自己對自己的挑戰。可以慶幸的是,3項要素中,起碼這兩項是我們自己可以控制的,這就有了2/3的勝算,而運氣,如果你堅持20年如一日的話,不可能一次也碰不到。
      每個人在一生中,有可能在不同的時期爆發,古人云:甘羅十二為丞相,姜子牙八十才出山。人與人之間是有具體差異的,所以不能急,要打持久戰,要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你的運氣。數十年如一日地動腦筋、思考、權衡、謀劃、尋找突破口,你怎么可能一無所獲?懸掛在你頭頂的希望之星,就是這樣的理性。
      所有的失敗者,都是過早放棄的人、安于現狀的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人。這下我說明白了吧?如果如此的絮絮叨叨,你還是不明白,這本書你也就不必再看了。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有鴻鵠,也永遠有燕雀,它們都同樣有翅膀,可它們飛得就是不一般高。好,閑話少敘,我們言歸正傳,明朝不錯,但是它壽終正寢了,我們來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清朝的金融百態。 
     
    清朝挨罵多半是因為運氣不好
      赫赫大明朝,亡得其實有點屈,完全是亡于兩個皇帝不作為(萬歷和天啟),以及最后一個皇帝剛愎自用(崇禎)。
      崇禎一上臺,就遇到連年災荒。崇禎二年(1629年)延安府大旱,景象最為慘烈。災民食野草糠皮,以圖茍延不死,野草吃盡,又吃樹皮,僅能延緩其死。待樹皮剝盡,就只好挖山中一種石頭充饑,吃的時候可以飽,但幾天后就腹脹而死。
      不甘心餓死的,便鋌而走險做強盜。那時候小孩子或者獨行者,一出城門就失蹤,都是被饑民給宰了吃了。
      大明末年,已成了恐怖世界,可是外患不已,國庫吃緊,朝廷要活命,就顧不得老百姓活命了。州縣仍然嚴催賦稅,橫征暴斂,終于把陜北老百姓給逼反了。燎原烈火,就此而起!
      崇禎皇帝在李自成大軍逼近京城時,也知道大勢不好,下了《罪己詔》,說的很明白:“設立官職原為治國安民,但是如今當官的只為個人打算,做官有如貿易。”他指責官員催征錢糧,趁機搜刮。皇親橫行于京郊,鄉紳盤剝于鄉里;無良官吏,曲意奉承。如此,可嘆小民如何能安枕。
      話說的明白,但事情做得不聰明。李自成兵臨城下,崇禎皇帝哭窮,呼吁大臣、貴戚捐資,組織京城保衛戰,但滿朝權貴沒有一個愿意出錢的。京營士兵在城頭抗擊農民軍,一日三餐還得自己掏錢去買。
      可是,等到李自成攻破北京,打開皇庫之后,赫然見常年不用的“鎮庫金”3700萬錠紋絲未動,金錠上還有“永樂”字樣。這樣的守財奴皇帝,寧死也不肯散財,他這大明,不是亡得活該?
      清朝來接替它,自然就順理成章,老百姓不能老吃樹皮啊。明亡后清軍入關,除了兵力強盛是一大優勢外,最主要的是漁翁得利,雖然在江南有過幾次暴行,但總體來講,還是籠絡為上,政策得體。
      平定中原后除了薙發、衣冠、八旗、圈地和奴仆制度外,清朝基本上是復制了一個明朝,中央機構與地方軍政設置,都與明朝無異。
      明清交替之際,前后經歷了約50年的戰亂,民間凋敝得厲害,清政府是下了大力氣來恢復農業生產的,平心而論,清朝的歷代皇帝,比明朝的絕大多數皇帝都要勤政。
      大清朝前期還有著名的“康乾盛世”和開疆拓土的顯赫功業,起碼它做得不比明朝差,但為什么后人對它印象不好?為何今天為它說好話的人,還要挨耳刮子?是因為“相對論”。
      明清兩朝,壽命幾乎一樣長,疆域都很遼闊,都是多民族大帝國,可是它們所處的世界背景很不同。
      明朝一直到萬歷時都還是世界第一強國,輪到清朝就不成了,人家歐洲資本主義崛起了,當時文藝復興已經完成,工業革命呼之欲出,到處都是“大國崛起”。你清朝還是像明朝那樣慢騰騰地走,那就不是前進而是倒退了,所以清朝也很委屈,本來國家管理得還不錯,可惜生不逢時,從咸豐帝起,每況愈下,最后落了個喪權辱國的臭名。
      清朝的經濟,總體水平跟明朝差不多,有的地方不及,有的地方過之。
      在制造業上,綢緞生產規模不亞于明朝,以江寧、蘇州、杭州三大皇家織造局為首,非常發達,尤其江寧府產的緞子,是絲綢中的上品,行銷天下。
      瓷器在康熙、雍正年代技術也大大超越了前代,胎更薄、瓷更細、色更艷。江西景德鎮的瓷器,官窯、民窯平分秋色,產品行銷海外。
      在原本不使用銅錢的云南,在清代卻發現了大量銅礦,云南采銅業盛極一時,年產1200萬斤,可供全國鑄錢使用。
      官營的制造業蓬蓬勃勃,民間的手工作坊就更加紅火,城鄉到處都有。農民忙時種田,閑時就出外做生意,比如做裁縫、木匠、篐桶、補鍋、彈花、補鞋、泥水、采石、釀酒等,也算是第二職業。
      現代意義上的“工廠”一詞,其實就是在那時出現的,意思也就是手工業作坊。在鄉村里,有木廠、炭廠、香菇廠、木耳廠、紙廠、鐵廠、鹽廠、淘金廠等等,不一而足。
      那時候最好的鐵制品是“廣鐵”,讓人想象不到的是,其中最知名的品牌是佛山鐵鍋,名揚海外,外國的“夷船”來華,都成千上百地買佛山鐵鍋回去,小小的佛山鎮,在清代吸引了四方商賈。有野史筆記描述,當時河面上停泊的商船有如蟻群,水上一派繁忙,舟楫相擊,人聲鼎沸。
      古代的商品交易場所,叫做“市”;而大一點的市,就叫“鎮”。鎮,從明朝中期興起,到康熙乾隆時代達到鼎盛,每隔二三十里必有一鎮,農民出門,不到十里就有一個市鎮,買賣農副產品很方便。
      北方民間至今還有初一、十五趕大集的習俗,也是在康熙時代為最盛。北京城里著名的琉璃廠、隆福寺、白塔寺、土地廟、城隍廟這些地方,在那時就有盛大的廟會,也就是大型集市,現在北京人春節趕廟會的習慣,顯然是從清代延續而來。清朝,就這樣,隔著百年的距離深深地影響著我們。
      我們對清朝,撇嘴是撇嘴,可我們今天的有些習慣,還真就有它的遺傳,所以我奉勸大家在對傳統文化開罵之前,先檢查一下自己身上是否有文化“盲腸”,猴子變成的人,到什么時候都免不了有“猴氣”。{分頁}
     
    清朝人在銀元上如何與國際接軌
      清朝的貨幣制度也沿襲了明朝的那一套,以銀子和銅錢為主,大額交易用銀子,小額交易用銅錢。
      不過,清朝的銀子用起來比明朝麻煩,因為它很不規范。清朝用銀子還是要稱量,是以紋銀為標準,在使用中,各種成色的銀子都要折成紋銀來計算。所謂“紋銀”的成色應該是多少呢?據當代專家推算,應該是935.374‰,也就是“九三成”。這就是說,一個人實際所擁有的銀兩,要折算成紋銀銀兩,才能表示出你究竟有多少財富,這個“紋銀銀兩”,就是“虛銀兩”,是一種理想化概念,這樣,“銀兩”這一概念,就有了虛、實兩個所指。
      清代的銀錠也不夠規范,除了元寶形狀的之外,還有圓形、方形、長方形、砝碼狀、束腰形、牌坊形和茶花形的,并不一致,所以要稱量。
      清朝在銀錠上也有創舉,就是有了比50兩還要大的大銀錠,不過典型的銀元寶,大多也是50兩一錠,同時也有小一點的。那種小銀錠,同樣也叫“錁子”,《紅樓夢》里寫賈府準備過年,就寫到過“銀錁”之類。
      最麻煩的是,稱銀子的重量標準也不大一致。標準的一兩是多少?既有官庫的標準,也有漕運部門的標準,輕重并不相同,此外各地官庫的標準也不一樣,所以非常混亂。
      道光時代就有人指出:本朝的銀子,官府通行的是“紋銀”,成色在九二、九三直至足色。而民間通行的叫“元絲”,成色僅有七、八成、最高不過九五成。這就夠亂的了,另外還有在銀錠上鉆孔往里灌鉛的,就更是添亂。由于各地稱量的標準不同,有時一兩能差出六、七分來,百兩就要差出六、七兩,這種狀況,就連官府也沒辦法劃一。銀子的混亂,貫穿了整個清朝,哪個皇帝都沒想起來要整頓一下。
      在銀子的使用上,清朝還有一大景觀,那就是外國銀元盛行,后來,大清國有人趕時髦,自說自話也仿鑄了銀元。
      從康熙帝收復臺灣起,清廷就開放了海禁,外國銀元流入的數量因而一下子大增,尤其福建、廣東沿海一帶,使用銀元的情況很普遍。
      銀元來自歐洲不同國家,花樣繁多。那時的清國人也夠聰明的,都給它們起了外號。荷蘭銀元上有武士騎馬圖案,就叫做“馬錢”;西班牙銀元邊緣有麥穗紋,就叫做“花邊錢”;葡萄牙銀元圖案中有一個十字,就叫做“十字錢”;西班牙銀元和美國銀元上的人像,頭發形狀不一樣,因此分別叫做“大髻”、“小髻”和“蓬頭”。
      至于帶有羅馬數字的銀元,也難不倒清國人,他們把“Ⅱ”叫做“二工”,“Ⅲ”叫做“三工”,“Ⅳ”叫做“工半”,你別說,大清國那時候與國際的接軌,還真是充滿了幽默感。
      清代商人對過手的銀元,在習慣上要打個戳記,以示貨真價實,打的戳多了,銀元被鑿巴變了形的,就叫做“爛版”,沒打戳子的完好銀元,則叫做“光洋”、“光版”或“鏡面”。
      我從小學時候起,就在各種回憶錄里見到過“光洋”這一詞,始終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學了古代金融史,才解開了心中幾十年的疑惑。
      當時廣東人喜歡用爛版,江浙人喜歡用光洋,當然爛版沒有光洋值錢,兩者比價每一百兩要差出六七兩。
      外國光洋的流入,使我們中國出現了新的貨幣單位,那就是近現代流行的“圓、角、分”。
      圓,當然是指一塊銀元,到嘉慶年間,民間又把“圓”稱為“塊”,指的也是一塊銀元,現在人民幣的單位,也是如此。不過“圓”簡化為“元”,實際上沒有道理,有點脫離了文化傳承。
      現代老百姓在習慣上,常把一元錢叫做一塊錢,就是從清朝人的習慣延續下來的,源頭就在光洋那兒。
      到道光年間,民間的外國銀元已經很普遍,朝廷想禁止都不可能了,只得承認其合法性,但是強調不得以枚計算,還是要以成色、重量來計算。
      銀元的流行說明了什么?說明老百姓已經很不耐煩用銀子要稱量了,都愿意使用計算很方便的鑄幣。
      清廷是超級政治恐龍,對這一點反應很遲鈍。那位虎門銷煙的林則徐,曾經建議國家自鑄銀錢,但是被道光皇帝駁回。皇帝不讓造幣,民間卻不聽那個,沿海和臺灣歷來開風氣之先,兩地民間率先仿造了銀元。
      仿造的銀元有兩種,一種刻有“漳州軍餉”字樣,幣面還有神秘花押,民間盛傳這是所謂“鄭成功大圓”,另一種只有“軍餉”二字。
      此后,廣東、福建、杭州、江蘇、江西等各地仿造蜂起,但全都是手工鑄造,樣子粗糙,團團乎乎的像個小圓餅,與外國銀元無法比美。
      清朝的對外貿易,因為占了商品的便宜,在前期一直是出超,你們的貨我不要,我的貨你不可能不要。你不喝茶行嗎?你喝茶沒有好茶碗行嗎?不行,那么,就拿白銀來吧。因此世界白銀的流向,就從歐洲、美洲源源不斷流向大清國。
      這日子要是再持續200年,那么連我們這些人都要借上光啦,可惜,就在乾隆盛世的那個時候,在清國人照常遛鳥、打麻將的時候,國際上出了一件事,直接改變了清國乃至我們民族的命運。
      英國在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占領了鴉片產地孟加拉,從此以后,英國的東印度公司從英王那里取得了鴉片專賣權,開始倒騰鴉片了。
      這個貨,你清國人不可能不要,你要,就也拿白銀來吧。“漢水亦應西北流”,白銀流向就此逆轉,清國進口鴉片從每年3000箱,到每年4萬多箱,一年幾百萬兩白銀,像血一樣都輸給英國商人了。
      這個國際之軌接的,虧大了。
      清廷仍然是超級恐龍,遲遲沒做出緊急反應,禁鴉片也禁不住,就這么給人家輸血輸了差不多快四十年,才由刑部出了個條例,明令紋銀不得出洋,但是銀元還是不禁止出洋。那時外國銀元已融入大清國貨幣體系,也等于是大清的錢,不禁它外流那不還是一樣?
      又過了幾年,才由林則徐、鄧廷楨等人提出,不能讓洋商把洋錢帶回國去,應該要求他們全部換成貨物帶回去。然而少數人的明智不頂用,大清還是成了超級大鴉片煙鬼,僅鴉片戰爭前10年,清國對印度的貿易出超就有3000萬兩白銀。
      這會發生什么問題呢?
      外貿的問題,從來不是單純的業務問題,它會影響到很多人的生計,白銀這么外流,必然造成銀荒,清朝是銀錢并用的,銀子一少,勢必造成銀貴錢賤。
      那時的有識之士就指出,錢一賤,從事種糧、紡織、傭工和各種技藝的人,因為收入的只能是銅錢,所以必然受損嚴重。
      平民階層的實際收入下降,全社會的購買力就降低,商業也就隨之蕭條,這道理小學生也知道,凡是貨賣不動,那就是老百姓手頭的錢太少啦。此外,還有一個隱性的危害:銀子和銅錢的比價發生變化后,稅賦由銀折錢也就比過去多得多了,窮老百姓繳稅只能交錢,無形中負擔大大增加。
      銀貴,富人不在乎,他們都是大宗貿易,出入用的都是銀子,銀貴還不好嗎?苦就苦了只能掙兩個小錢的窮人了。
      我們現代人,長期以來可能有個錯誤概念,以為在經濟法則面前人人平等,其實不然,經濟法則往往是天然就欺負窮人的。
      你們看到沒有?白銀一升值,富人還沒怎么樣,窮人已經被傷得稀里嘩啦,因此,以政府之手來平衡,適度保護弱勢群體,那是天經地義,絕不是什么民粹主義。
      官府收稅加重,還有一個惡果就是社會矛盾加劇,道光年間因稅負“激成抗拒”、“百姓滋事”的事比比皆是。
      在鴉片貿易的沖擊下,頭戴花翎子的大清再也牛不起來了,從道光到咸豐,兩個皇帝一共統治47年,被內亂外患折騰的焦頭爛額。
      清國,本來坐在世界一流大國的位置上,就這么一個跟斗栽下來了。 {分頁}
     
    銅錢搖搖晃晃走向窮途末路
      現在再來說清朝的銅錢。清朝在入關前的努爾哈赤時代就已經鑄了錢,上有滿文和漢文,滿文叫做“天命汗錢”、“天聰汗錢”,漢文叫做“天命通寶”、“天聰通寶”。
      從順治皇帝起,清朝仿照明代制度,正式開鑄年號錢,歷朝都叫做“某某通寶”。當時鑄造廠在中央和地方都有,中央的是工部寶源局和戶部寶泉局,錢上分別鑄有“工”、“戶”字;地方的則叫做“寶×局”,中間一字為地名,如云、陜、薊、同、荊、河、寧、江、浙等等。
      道光以前所鑄的錢,都是小平錢,比較規范,所以清朝也稱自己的錢為制錢。這時候,老百姓在習慣上,也改口把一貫錢叫做一串錢了。
      在清代前期,私鑄錢幣的也有,把大錢改鑄小錢的也有,融毀錢幣鑄造銅器賣錢的也有,但是清政府治理民間違法的事,還是比較有效率的,規定了民間不得使用和出售5斤以上的銅器,而且只有一品官員才能使用黃銅器皿。此外,清朝的銅錢里還加了少量的錫,據說加了錫的銅錢,就不能回爐再造了。由于這些措施得力,所以清朝前期的私鑄現象不是很厲害。
      清朝銅錢以“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為最好,含銅量大,乾隆以后的嘉慶、道光錢就明顯不行了,含銅只有五、六成,其余四成多為鉛。咸豐錢就更是每況愈下,因為銅料不足,財政有緊張,就鑄當十、當五十、當百、當五百和當千大錢,赤裸裸地對民間搜刮。
      所謂當十錢,重量和小平錢差不多,1枚就要換你10枚,不是強搶是什么?北京老百姓把這種錢叫做“大個兒錢”,外地群眾不認,所以當十錢只能在北京城內流通。
      咸豐年正是鬧“天平天國”的時候,清政府統治動搖,直接就體現在錢的質量上。為了“平叛”,朝廷開支很大,鑄錢方面也是越大越好,越多越好,導致了咸豐幣制的復雜,大概能趕上王莽時代了。
      咸豐錢,幣值從小平錢(一文)到當千,竟然有16個等級。在材質上,除了銅錢,還有鉛錢和鐵錢。在名稱上,除了通寶之外,還有元寶和重寶。而且錢幣的大小重量全無標準,輕重沒有固定順序,有的當五十大過當百,當百大過當千,完全違背了鑄幣原則,把銅錢當紙幣來發行了。
      發大錢,又勢必造成通貨膨脹。大錢本身一出來就貶值,當時發軍餉都用大錢,八旗兵丁拿了錢養不活家口,老百姓更是有許多淪落為乞丐。鐵錢也是一樣,發行以后,北京商人拒絕使用,米店、小吃店干脆關門,形同罷市。
      朝廷屢次發文,要求官府帶頭,征稅和交易都要用鐵錢和銅錢搭配,不得歧視鐵錢。可是官府帶頭又有什么用?歧視不歧視的,根本就不是政治問題,而是貨幣規律的問題。鐵錢貶值,江河日下,發行才3年多就只好停鑄了。
      后來慈禧太后也想恢標準的制錢,但是力不從心了。銅價上漲,鑄錢不但不能獲利,而且還會虧本,惟一的辦法是減重,但是減重以后的小錢太不成樣子,更加難以取得信任。
      此后,光緒、宣統鑄錢,更不值一提,雖然已經改為技術先進的機制,但錢卻來越小,越來越劣,銅錢在清末已難以為繼。
      在清朝的各個時期,還有一些主流以外的錢,咱們在這里一并說說。
      清初時,以明降將吳三桂為首的幾個藩王,鬧起了“三藩之亂”,其中吳三桂鑄了“利用通寶”和“昭武通寶”,他的孫子鑄了“洪化通寶”,耿精忠鑄了“裕民通寶”,這些錢當然都很短命。
      乾隆時,清朝還有一種很特殊的錢,叫“普爾錢”。普爾錢原為準噶爾部的錢,準噶爾部居住在新疆北路,后來擴大勢力,占領了“回疆”(南疆),鑄了這種普爾錢。“普爾”是維吾爾語,也就是“錢”的意思,因為是采用紅銅鑄的,所以又稱為“紅錢”。
      乾隆皇帝發兵平定了準噶爾部,統一了回疆,為照顧當地人習慣,在當地鑄了新的普爾錢,逐步收回舊普爾錢。普爾錢與制錢的比價為1:5,顯然是較大的錢。
      道光年間,廣東還流行越南錢(當時叫安南錢),有“光中通寶”、“景盛通寶”、“景興通寶”、“景興巨寶”、“嘉隆通寶”等。其流行之廣非常驚人,在廣東貨幣流通中竟占60%以上,其中以潮州為最甚。后來朝廷屢次下令禁止,最后也不知下文如何。
      在華夏歷史上,世世代代都是周邊“番邦”使用中國的錢,到了清朝,反過來了,日本的錢我們也在用,越南的錢我們也在用,這兆頭不是很好。
      此外要說的是繞不開的天平天國錢和其他起義軍的錢。
      太平天國,不管怎么說,也是中國農民與平民造反的一個壯舉,起義軍定都天京4年后,鑄了自己的錢。
      一開始,太平天國的錢只在天京一地鑄造,制度劃一,管理得很好,貨幣制度井然有序,顯示出了草根階級的智慧和力量。太平天國后期,政治出現混亂,各王的轄區內紛紛自行鑄錢,幣制自然也出現混亂,不再有早期的進取氣象了。看來草根階級沒有精英來主導,是早晚要出問題的。
      太平天國的錢,一開始正面為“天國”,背面為“通寶”,后來背面改為“圣寶”,再往后,正面改為“天平天國”,背面為“圣寶”。他們鑄的錢,除了銅錢之外,也有鐵錢和鉛錢。
      比較奇怪的是,太平天國錢沒有幣值文字,這就像軍人沒有軍銜一樣,是怎么分等級的,當時人們又是怎么來辨認的,不得而知。
      當時上海還有“小刀會”起義與太平天國相呼應。小刀會也鑄了“太平通寶”錢,因為會眾以“大明”為國號,所以錢背穿孔上下有日月紋,隱喻一個“明”字,或者上為月紋,下為“明”字。
      此外還有廣東的天地會,也在那時建立了“大成國”,占領過柳州,他們鑄過“平靖通寶”和“平靖勝寶”錢。
      最后再說說被慈禧太后給廢掉的“祺祥錢”。這是一出有名的宮廷政變大戲,咸豐皇帝當年在承德避暑山莊病危,立下的皇太子才6歲,他不放心幼子執政,就密詔肅順等8人為“顧命王大臣”。
      咸豐一死,八大臣遵從遺囑,擁立了小皇帝,擬了新的年號為“祺祥”。不料被冷落的慈溪太后不服,發動政變,逮捕了八大臣,將肅順等人處死,自己和慈安太后垂簾聽政,隨后就廢除了“祺祥”年號,改為“同治”。
      可是這個短命的“祺祥”年,畢竟存在了69天,因此年號錢也已經鑄好,后來全部回爐,只有少量的流入民間,成了稀世珍品。
      現在誰要是能弄到一枚,就甭出手了,當成你家的鎮宅之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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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的銀元和銅板成了送終錢
      晚清的金融問題,就是改變錢制,迫在眉睫,這可難壞了清廷的大佬們。
      銅錢是清朝的主要貨幣,一般老百姓日常都在使用,直接廢了也不行,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它成為輔幣,即信用貨幣,老百姓你就別管它足值不足值了,它就是個符號。可是,那就意味著要采用完全的金本位制或者銀本位制,內囊空虛的清廷是根本做不到的。
      還一個辦法,就是加大“面值”,讓幣值與鑄造成本相稱,不至于鑄得越多越虧本。但是那樣的話,老百姓就會將之視為鑄大錢,只能引起恐慌,引發市場非理性漲價。
      要想讓老百姓理解朝廷的苦衷,接受大錢,在清末那樣的情勢下,簡直是雞同鴨講,同樣也辦不到,商量來商量去,最后還是決定鑄大錢。朝廷那幾個人,長的也是人腦子,不會想出什么高招的。
      但是,這次的大錢有名堂,是銅元。給你變一變,不是銅錢了,是類似銀元的銅元,給你一個心里暗示。這樣,銅元的面值高一些,就可以避免大錢的嫌疑了。朝廷哄老百姓,就像訓猴者哄猴子一樣,明明白白地哄你,就聽話吧。
      這個事李鴻章、張之洞他們醞釀了多時,還有人拿了美國的“花錢”來做樣子,最終老佛爺同意,于光緒八年(1881年)試鑄銅元,用的是進口機器鑄造,采用的是進口洋銅原料。
      清政府一開始想把銅元作為銀元的輔幣,所以上面有“每百枚換一圓”字樣,還有英文“QNE CENT”(一分)。這個銅元成色很足,紫銅占有九五成,余下半成是鋅和錫,重量有2錢,銅元價值相當于當十,刻有龍紋,名稱為“大清銅幣”,老百姓俗稱“銅板”。
      出銅板的時候,朝廷大佬們還戰戰兢兢,不知民間反響會如何。不料此錢一出,因為樣式新穎,竟大受歡迎,沒人把它看成是不足值的大錢。
      不久福建、江蘇等省也都奏請鑄了銅元,不過面值都是參照制錢作價,鑄有“每枚當錢十文”字樣,英文為“10 CASH”。后來廣東的銅元也把面值改了過來。
      洋文上了中國的國家貨幣,這大概是第一次,畢竟是“世界潮流,浩浩蕩蕩”啊!
      三省發行銅元成功,獲得老佛爺首肯,她還要求三省緊急調運10萬銅元給戶部,在全國推廣,并指示沿江沿海各省都要仿鑄。
      這可真是啊,換個花樣老百姓就認。各省督撫無不狂喜,在利益驅動下,紛紛狂鑄濫鑄,到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有17個省的二十多個鑄幣廠鑄了銅元,這跟過去大家都不肯虧本鑄制錢的情形截然不同。
      到這年7月,朝廷不得不下令整頓,規定每日鑄造數額,中央的造幣總廠還鑄了“大清銅元”,作為各省鑄銅元的樣板。
      地方政府想摟錢,沒有辦不到的,你有你的規定,我有我的權宜之計,就在短短幾年間,銅元越出越濫,大幅貶值。一開始,80枚可換一枚銀元,到后來180枚才能換一枚銀元,據統計,全國人民因為銅元貶值而蒙受的損失在頭4年里就達5800萬元。1909年的《申報》載文痛斥:“銅元充斥之害,上及于州縣,下及于四民!”
      銅元的花活兒,又玩完了。
      到宣統三年,也就是清朝滅亡的那一年,造幣總廠還試鑄了銅輔幣,一共5種,其中一文和二文的大清銅幣,中間有圓孔,算是方孔圓錢的遺跡。另外,大清也鑄過自己的銀元。
      光緒十四年(1888年),張之洞在粵督的任上就試制了銀元,后來李鴻章接任粵督,正式開鑄銀元,正面中心是滿漢文的“光緒元寶”,外繞英文,背面是一條氣勢威嚴的蟠龍,外繞“廣東省造,庫平7錢3分”字樣。庫平,就是官庫標準重量。這是中國第一次鑄造銀元本位幣。后來正式鑄造的時候,英文移到背面,“廣東省造”移到正面,減重為7錢2分。
      這種銀元因為圖案有龍所以俗稱“龍洋”,民間極為歡迎,因為它的重量比外國銀元要重些,因此發行的第一批多被民間收藏。
      鑄銀元的原因,除了想抵制外國銀元泛濫以外,還有經濟上的考慮,因為由紋銀變為銀元,在折價比例上政府可以占便宜,所以朝廷決定大批鑄造。
      廣東省的銀元一出來,湖北、江西、直隸、浙江、安徽、奉天、吉林等地也相繼開鑄,湖北省鑄的是一種一兩重的“雙龍銀元”。
      鴉片戰爭后,英屬印度的貨幣“盧比”流通到西藏,進而又流通到四川、云南。為抵制盧比,四川省鑄了一種“四川藏洋”,專用于西南地區,藏洋完全仿印度盧比樣式,只不過將盧比上的維多利亞女王頭像,換成了光緒皇帝的頭像。這是我國第一枚帶人像的鑄幣。
      后來各地還鑄了小銀元,叫做銀角幣,重3分多到3錢多不等。再后來,就鑄的是比較規范的銀角幣了,有一角、二角的兩種,與銅板并用。
      一元龍洋,又稱“大洋”,民國題材電影里常說的“現大洋”,就是指此。銀角幣則稱為“小洋”,廣東又稱其為“毫洋”、“銀毫子”。這個名稱源自香港,因為香港的小銀元單位是一毫、兩毫。而當時廣東人寫這個“毫”字,喜歡減筆為“毛”。影響至今,人們還習慣把一角兩角人民幣,稱為一毛兩毛。
      從光緒十五年(1889年)以后,龍洋和銅板就成了清末的主要貨幣,再往后——沒了,大清進了博物館了。
      不過貨幣自有貨幣的壽命,清亡后,龍洋并沒有馬上廢除,仍在民間有效流通。新成立的民國只是增鑄了孫中山頭像銀元,以及袁世凱等人的頭像銀元(袁世凱像銀元,俗稱袁大頭),與大清龍洋“和平共處”了好長時間。
      總體來看,清朝的鑄幣比較駁雜,各地還曾經鑄過各種形狀的銀餅,其中吉林的一款正方形的,堪稱別致。
      光緒十四年,光緒皇帝結婚,清廷還鑄了“光緒皇帝大婚”紀念銀幣,也是很有現代特色的。{分頁}
     
    三起三落的大清朝紙幣
      清朝也有紙幣,而且出現得很早。早在開國后不久的順治八年(1651年),因為財政入不敷出,就仿照明舊制,印發了紙幣“鈔貫”,每年發行額控制在2.8萬貫,連續發行了10年,因為沒有濫發,所以很好地發揮了作用。這是清朝中央政府第一次發行紙幣。
      只要發行者沒有貪欲,不是想借信用貨幣摟錢,紙幣的價值就不會大起大落,才會起到平衡流通的正常作用。
      第二次發行紙幣是咸豐三年(1853年)。因為要對付來勢兇猛的太平天國起義,財政又告吃緊,于是發行了兩種紙幣。一是“大清寶鈔”,以銅錢為本位,又稱錢鈔,從250文到2000文,共分五等;二是“戶部官票”,以銀兩為單位,又稱銀票,從1兩到50兩共五種。
      兩種紙幣都是用白皮紙印刷(據說是樺樹皮做原料),左滿文,右漢文,四周環繞龍紋。但是寶鈔發行后勢頭不怎么好,很快就貶值,千文貶為了七、八百文。
      最早提出建議“行鈔法”并參與其事的戶部侍郎王茂蔭,后來幾次上奏說現行紙幣沒有準備金,不能自由兌現銀錢,所以不能推廣,這不是原來他所設計的方案,如果商人看不到使用的方便,紙幣是流通不起來的。哪知道咸豐帝看了奏章大怒,斥責王茂蔭只顧為商人說話,不為國事考慮,隨后,就把王茂蔭調到兵部去了。
      這件事情,連馬克思都知道,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一篇的注83里提到過。
      雖然不能自由兌換,但還是要部分地允許人家兌換,否則豈不是一錢不值?清廷管理鈔票事務的機構,是寶鈔局和官票所。后來有商人申請自己出資成立“總局”,負責推廣寶鈔和兌換事宜,朝廷居然答應了,但是由民營機構來代理貨幣管理,往往資本不足,總局只能隔日一兌換,每次只發100個號,每個號只能兌換100張寶鈔。
      這哪里行?什么生意不都耽誤完了。兩個月后,總局就被撤銷,由戶部成立了5家“官錢鋪”來負責兌換,這5家官錢鋪的名稱都是“宇”字打頭,所以號稱“五宇”。
      官方的兌換方式是:除了四種大額寶鈔外,其余所有鈔票都實行抽號兌換,每20天抽一次,抽到號的鈔票就可以兌換銀或錢。后來5家錢鋪又合并為一家官鈔局,每月抽號一次。
      可是這樣一來,抽到號的和沒抽到號的鈔票價值就不同了。當時人把抽到號的叫做“實鈔”,沒抽到號的叫做“空鈔”,而外省的“省鈔”不參加抽號,所以也被視為“空鈔”。空鈔當然就沒有多少購買力,后來每一兩大約只值300文以下。
      而抽到號的實鈔畢竟是少數,所以整個寶鈔都不大值錢,照這個樣子發行鈔票,朝廷感到盈利不多,于是到咸豐十年(1860年)就把寶鈔、官票都停掉了。
      我國南方的一些地區,到現在還一直習慣把錢叫做“鈔票”,“弄兩個鈔票花花”是舞臺小品里南方人角色經常說的臺詞。這“鈔票”一詞,最早就出現在咸豐年間,自金國以來,歷朝的紙幣都叫做“鈔”,到了清咸豐年間,流通的既有大清寶鈔又有戶部官票,所以時人合稱“鈔票”,造出了一個新詞來。
      清朝除了戶部(中央財政部)發行過紙幣外,各種官辦金融機構也發行過紙幣。前面提到過的官錢鋪,就是官辦的銀號。
      早在道光年間,內務府就設立了5家,都是“天”字頭的,咸豐年間又成立了官錢總局,下設4家,是“乾”字頭的,再加上戶部的“五宇”,一共14家。他們的職能,是發行“錢票”,又稱為“京錢票”。
      錢票當然也是一種信用貨幣。有人可能要問,既然有銀兩,有銅錢,那么還發這些錢票干什么?其實清朝的銀子和銅錢一直就不夠用,發行可兌換的錢票就是為了彌補不足,起到調劑作用。
      一開始,錢票的信用還不錯,可是部門利益那是擋不住的,錢票越發就越濫,有的一張票面值就高達萬吊,根本不可能兌現,完全是空架子,發出去就成了不兌換紙幣。
      這樣,錢票的貶值勢所必然,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好蒙的。各省見有利可圖,也都效仿北京,發了自己的錢票。咸豐八年(1858年)福建因為濫發錢票,導致米價上漲10倍,幾千老百姓浩浩蕩蕩沖到一位前尚書的家里,把退休老官員拉了出來一同來到督府請愿,哀求官府整頓錢法,平抑糧價。這次風潮,官府整整處理了兩年才告平息。
        鴉片戰爭結束后,也盛行民間的錢票、銀票、銅元票,這些民間錢票,嚴格來講并不是貨幣,而是一種有價證券。發行民間錢票的單位,有錢鋪、銀號、銀爐、票號、當鋪、商會、金店、公司、商店等等。民間錢票的作用是促進流通,以補銀、錢的不足。官方把這些叫做“私票”,給予認可。
      北京有4家“恒”字頭的錢莊,所發行的錢票信譽極好,市民都視同現金。但是,行業自律畢竟靠不住,大部分的民間錢票都有“架空”(不能兌現)的問題,有的幾十萬、幾百萬地發行,而錢鋪的資本金還不到發行額的1/10,兌現是根本不可能的,這就等于偽鈔一樣了。
      這樣的無良錢鋪一旦虧損就關門逃跑,受害者即使告官,官府也是應付了事,根本不可能追回損失。
      到光緒末年,這個問題已很嚴重,朝廷不得不進行清理和限制,不允許非金融機構發行錢票;不允許發行沒有準備金的“空架子”;已經發行的錢票也要逐步回收,縮小規模。但還沒等清理好,大清朝也就倒臺了。
      大清的國土遼闊,人口眾多,是一塊肥肉,這肥肉早就被列強盯上了。那時候國際金融業已經出現了巨無霸——銀行,外國銀行是屬蚊子的,哪里鮮美就往哪里叮。
        在大清領土上的外商銀行,連招呼也不打就在大清國內發行了“兌換券”,也就是銀行券,這其實是一種可流通的貨幣,而且不費吹灰之力就加入了大清國的貨幣系列。
      恐龍太龐大了,它注意不到蚊子在干什么。這些兌換券分為兩類,一種是銀兩票,一種是銀元票,都限定在一定區域內流通,要是異地使用,就要打折扣。比如在上海發行的,就只在上海流通,當然也可以拿到北京或香港去兌現,但立馬會掉價。
      可是外商銀行不怕這個,反而很歡迎這種情況,因為無論你在北京還是香港兌現,都是通過他們的分行,這樣他們可以從差價上獲利。你能玩得過銀行?
      清國人把外商銀行在中國發行的紙幣,叫做“番票”或者“番元票”。當時發行得比較猛的,有英國匯豐銀行、麥加利(渣打)銀行、法國東方匯理銀行、美國花旗銀行、日本橫濱正金銀行、臺灣銀行、朝鮮銀行等。
      兌換券也有在境外發行,后來流通到境內的。比如朝鮮銀行發行的就流入了中國東北,俗稱“老頭票”;華俄聯營的道勝銀行發行的兌換券,也流入了東北,俗稱“羌帖”。
      那么各位可能要問了,外商銀行在華發行紙幣,有什么不好?
      壞處多了。首先,它的發行計劃不歸你的中央財政部管理,會擾亂你的金融秩序;其次這是嚴重侵犯你的國家主權;第三是它在華獲得巨額利潤,你的肥水流進了外人田;第四是它萬一倒閉,你的存款戶根本得不到賠償;第五是它在本地吸儲之后再投資,就等于用你的人民財產,在你的土地上投資盈利,做的是無本萬利的生意。你不是成了冤大頭?
      大清這條政治恐龍終于也有所察覺,在清朝垮臺前兩年,度支部(原來的戶部)終于頒發了銀錢管理章程,并通知了外務部,要在5年后全面禁廢外商銀行的紙幣。可惜這事最后是辦不成了,大清的壽數到了。
      與外商銀行在華發行紙幣的同時,清政府也第三次發行了紙幣。從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起,大清國也有了本土的銀行,中國自己的第一個銀行,是中國通商銀行。
      這些本土銀行也都發行了兌換券,也是按照地區發行,代表當地流通的金屬貨幣。大清的國家銀行——戶部銀行(后改名大清銀行),也發行了兌換券,這可以說是現代意義的國家紙幣了。
      過去傳統的紙幣是直形,大清銀行則發行了新式的橫形紙幣,所代表的是銀兩和銀元。新票子印刷得非常漂亮,有光緒皇帝的半身像,跟我們現在的紙幣基本一樣。
      從中國通商銀行和大清銀行的章程看,他們的兌換券是可以隨時兌現的,有可能是十足準備金。這次發行的紙幣從準備工作來看相當嚴謹,應該說是恐龍終于學聰明一點了。
      到宣統二年(1910年),度支部又進一步規范紙幣管理,決定提前收回各官銀錢號發行的紙幣,大清銀行的紙幣也不再分區域發行,而是發行了全國統一的兌換券。
      截止到清政府倒臺,大清銀行總計發行了銀兩票543萬多兩,銀元票1245萬多兩。
      度支部還有好多科學的設想,不過都來不及實行了。大清的金融管理雖然在逐步現代化,但腐爛的政治框架卻等不得了,轟地一下子就塌了。
      對現代化反應太遲鈍,就是不行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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