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張
桂花是杭州市花,杭州桂花遍地,本不必擇地而觀,不過既然有“滿隴桂雨”一說,則不妨慕名而去滿覺隴,或許能有不同的遇見吧。
往年訪桂,也不是沒去過滿覺隴,但想起來大半是穿村而過,浮面得很,似乎只是為了應景來的,并不在乎是否能發現點什么。
這一回有了多看些什么的自覺,也就為了彌補原先浮皮潦草留下的不滿足。那么,怎么彌補、怎么深入一步呢?當然就要走走原先不曾走過的路徑,到一些原先沒有到過的地界,興許可以有所發現。
在走出下滿覺隴而還未走進上滿覺隴的時候,我開始偏離鄉村公路,走上早先鋪設的登山石階,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于公路的地方。一是熱,二是蚊子兇。以至于汗水黏答答貼著背,美好生活的面孔,仿佛一下子暗下來了。
可是,就在生活的臉“黑”下來時,另一種耀眼的桂花的“白”也出現了。
知道桂花一向有金、銀、丹之分,可一向無把握的是,銀桂的“銀”究竟如何“銀”?
原先,我注意到偏黃色的桂花有的顏色深,有的顏色淺,便自作主張以深黃為金桂,以淺黃為銀桂,因為并未見過比淺黃再淺的花色。
現在,看到眼前一株桂樹之花,我明白了:實際上,自己從未見過真正的銀桂,只有眼前這開著雪白雪白花色的,才會是那傳說中的銀桂!
我說雪白,一點也不是夸張,但除了雪白一詞,我一時也找不到更準確的字眼。若以別的花作比,我想到的是茉莉花、或者藥用的小朵白菊花那種白。
看到了真正的銀桂,不虛此行的感覺就出現了。
這次堪稱神奇的艷遇在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跡。以至于我在隨后的兩年里,每逢中秋桂花盛開時就想到并且確實也再到了那兒,目的就是再度探訪那株“特色之花”。
但去年那次,當我還是順著原路找到那個地方時,卻怎么也沒看到記憶中雪白雪白的桂花。明明就是那棵樹,明明就在一戶農家前面,石階路轉彎的地方,怎么會沒開花呢?是壓根兒不曾開花還是已然開過了?轉到那家農戶庭院里,詢問正在院里聊天的男女,他們卻似乎完全不知道家門前有棵開白花的桂花樹,反而問我:不會吧?怎么會有雪白的桂花?
我開始懷疑當初是不是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是不是記錯了。
到了今年中秋前后,我心里掛著這件事,先是在桂花開第一波時去了一次,除了極少幾棵桂樹開花,大多都還沒動靜。過了一個星期,看到自己樓下的桂樹都鼓起了花苞躍躍欲試了,我再去滿覺隴,順著那條石階的幽徑走上去,一路上的桂花看上去都有點無精打采,不似我前年看到的那樣,不禁有點擔心那株“雪桂”也會如此??墒?,好像正應了“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句老話,當我七折八轉走近那戶人家墻面、轉彎朝那棵桂樹張望時,我看到的卻是已經又開出雪白雪白花簇的桂枝!
其實那棵桂花樹的形態與一般婆娑的樹株不太一樣,她是高而直的,因為有些分枝給人砍掉了,而樹身上又爬滿了藤蔓,以至于她的樹冠被藤蔓纏繞得不像樣子了。桂花是喜歡陽光的,但是置身于如此處境的這棵雪桂花,是無論如何也舒展不開身體、開不出一樹繁花的了。
好在雪白雪白的花兒是開著的,只是不多、不密、不搶眼而已。
好吧,這或許就是物以稀為貴而卻常常不為人識的道理吧。
作者簡介:子張,本名張欣,教授、學者,著有學術論著、個人詩集和隨筆集多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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