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陳偉鴻
嘉 賓:柳斌杰 新聞出版總署署長
王波明 中國證券市場研究設計中心總干事
謝壽光 中國社會學會秘書長
許耀文 銀行證券傳媒分析師
譚 躍 鳳凰出版集團董事長
陳天橋 上海盛大網絡董事長
李國慶 中國書刊業協會副會長
任慧英 北方聯合出版傳媒(集團)公司董事長
張佩清 鳳凰出版集團副總經理
聶震寧 中國出版集團公司總裁
出版業的改革,終于有了路線圖和時間表。新聞出版改革正式啟動,地方和中央兩級的出版單位,除人民出版社以外,所有的出版社分別在今明兩年完成轉制,由事業單位變成企業。而且此番改革,還肯定了民營出版工作室,表示鼓勵和支持他們以多種形式進入“政策許可的領域”。一個行業正在經歷轉型的陣痛,有的走向滅亡,有的走向新生,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不計其數的個人命運的選擇……
也許大家都還記得,今年2月底,溫家寶總理和網友在線交流時,提到了自己的一個心愿,他希望能夠倡導全民讀書,因為他覺得讀書不僅可以給我們帶來力量,還能帶來安全,帶來幸福。
的確,讀書跟我們每個人的學習、生活,甚至未來都息息相關,但是我們也許常常會問這樣一個問題,我們究竟如何才能夠讀到更多的好書、好雜志,好的新聞出版物呢?
讓全中國人都來讀書
主持人:今天特別提到了溫家寶總理的一個心愿,讓全民都來讀書。他的這樣一個心愿對于新聞出版總署來說是一份壓力還是一份動力?
柳斌杰: 國家領導人希望我們建設成為一個學習型國家,公民成為有著很高素質修養的人,倡導讀書,這是一種推動力,同時也是一種壓力。作為新聞出版業,如何為公民的讀書提供精品力作,能夠影響我們這一代,甚至幾代人的精神文化產品,這確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主持人: 4月6號,《關于進一步推進新聞出版體制改革的指導意見》出臺,這個《指導意見》和您這個愿景之間是不是有著必然的聯系?
柳斌杰:目前全球性的金融危機,需要保增長、保民生、保穩定,出版業在里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不僅給大家提供精神動力,也是產業的一部分。
此外,我們現在的機制不能完全適應新聞出版業發展的需要,與國際上大型傳媒集團比較,競爭力、影響力遠遠不夠,我們有很大的壓力,盡快使出版傳媒能夠走向市場,實現產業化的發展,成為世界新聞出版市場有力量的競爭者,占領國際市場,這就是擺在面前的任務。
這個《意見》是30年新聞出版改革探索的總結,主要講了目前改革8個方面的任務:增強公益性新聞出版單位的獲利;加速經營性新聞出版單位的轉企、改制;實現產業的重組;培育市場競爭的主體和戰略投資者;調整產業結構、產品結構、企業結構;培育統一開放、競爭有序、健康繁榮的市場體系;解決我國文化“走出去”的動力;政府行政體制的改革與企業、事業單位的改革同步進行。
主持人:為什么要把它分開,不分開您原來權利更大,管起來更容易?
柳斌杰:從傳統行政管理的觀念來看,如果不分開,在京的單位有幾萬人,是中央機關審批項目最多的單位之一。
主持人:比如說我要申請辦一件事情,如果拿到當時你們的部門去蓋章,大概可能需要蓋到多少個章?
柳斌杰:比方說報紙要加印一頁,要改一個名稱,可能需要一年半載的時間,這樣不適應市場的需要,這就要進行改革,所以我們最早從5年前就開始比較大的改革。
主持人:改革之后,我要增印一張,大概需要花多長的時間?
柳斌杰:現在報社自己決定,審批事項從100多項減到了40多項,權利全部下放。{分頁}
期待文化產業的春天
主持人:金融危機呼嘯而來的時候,很多行業都受到了影響,但是大家看到新聞出版業卻是逆勢上揚。很多人覺得這不是發展得很好嗎,為什么我們還要再進一步提出《指導意見》?
柳斌杰:我們對全年出版的選題進行了分析,今年全年下來增長在20%左右,確實是很好的形勢。但不是一個高水平的發展。低水平就是整個行業同我們現在的經濟體制、同人民群眾對精神文化產品的需求不相適應,同國際上更不適應,我們缺乏有影響力、有競爭力的精品力作。比如說像前南斯拉夫,一年人均圖書14本,我們現在僅僅是5本左右,國際上發達國家的報紙每千人擁有日報200多份,我們現在才70多份。
主持人:2008年,我們國家新聞出版產業的整體總產值大概預計會超過8500億元。這是一個什么概念?
柳斌杰:跟現在汽車的產值是一樣的,應該是占到國民經濟2%點多的份額。
主持人:這是您滿意的一個數字嗎?
柳斌杰:是不滿意的。美國大口徑的版權產業,包括軟件、電影、出版、工藝、外觀設計,這一類占了33%,是第一大產業,超過了航空、航天、汽車,所以我們占的比例太低了,與我們發展要求不相稱。
主持人:您說到的這一點可能我們在場的各位都深有同感,8500億總產值當中,有多少是你們創造的,你們怎么來看新聞出版這個大蛋糕?
王波明:我想講另外一個數字,媒體所依賴的廣告市場的環境已經達到了大概4000億的水平,變成美國之后的全球第二大市場,每年的增長速度超過國民經濟生產總值。在沒有改革前,已經呈現非常大的活力,在這個時候推出《指導意見》,我相信這個行業可能更加具有活力。
謝壽光:可能你那個數字里,有不同的統計方式。社科院也是剛剛發布《2009年文化藍皮書》,中國文化產業發展的總的規模有7000億左右,占整個國民經濟總值只有2.6%。但是在美國,它占到了12%,從數據上來看,它給我們一個巨大的增長空間。
許耀文:但是從過去幾年的數據來看,增長主要在價格的增長這一塊。
柳斌杰:再舉一個例子,像埃及這樣的國家,19年前就開始了“家庭書屋”的建設,每一個家庭由總統出錢建立書屋,保證一年每個人有200本書來讀。我們現在建設的是“農家書屋”,一個村有1500種書來讀,這是發展中國家差距都這么大,大家一分析就知道它今后的空間還很大。
主持人:去年年底上市的時代出版,據說從3月份開始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市值可能就已經增長了40%多,和改革的大環境有關系嗎?
柳斌杰:中國文化產業的發展很大的障礙是體制環境的問題,不是中國人缺乏聰明才智,創造不出來像美國人那樣的文化,我們體制改革意見一出來,世界所有國家主流媒體全部大幅度地報道。
主持人:讓您印象最深的大標題是什么?
柳斌杰:大標題就是中國文化產業發展的春天到來了,特別是非公有制的經濟進入出版政策許可的范圍,英國、美國、德國、日本的報紙全都解讀了這一條,他看到了體制在發生變化,對這個產業有很大的發展。
給圖書打開一條通向世界的路
主持人:您剛剛出訪了澳大利亞、日本、韓國,在和這些國家新聞出版行業的官員交流的時候,他向您提出什么樣的問題您印象比較深?
柳斌杰:什么時候讓我們進入中國來搞出版、搞報紙。
主持人:那您給他們的答復是什么?
柳斌杰:我們的市場是開放的,歡迎你們進入到中國來發展。像現在我們有52家刊物同國際上最先進的刊物合作,凡是世界知名的品牌和中國都有版權合作。我們的發行、印刷市場是開放的。當然將來我們在新媒體領域,比方說數字傳播、互聯網出版、電子書刊、報紙,這些領域他們有先進技術和管理,我們還繼續可以合作。
什么不開放?電視的發布權是不開放的,出版也一樣,不管你是新媒體產品還是傳統產品,必須通過國家允許的、有資質的單位去出版。
主持人:無論未來是國內還是國際市場,中國跟外國新聞出版行業的人和企業,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合作。在座的各位,你們在和國外的同行打交道的時候,如何來評判他們的實力和我們的實力?
譚躍:2004年的時候,國外市場對中國文化的需求很小,在談合作的時候基本談不攏。但是這兩年的變化非常明顯,比如說世界著名的阿歇特出版公司,他是主動上門來找我們談的,現在我們跟阿歇特已經逐步地展開從項目到資本層面的合作,談判已經有階段性的成果。他承諾在他全球的網絡向我們的圖書開放,這樣可以實現我們中國走出去實實在在的一條路徑。
陳天橋:在數字媒體行業里,我們和國外企業是同一條起跑線。我們可能看到很多傳統的出版集團,他們可能面臨到巨大的內容、分發壓力,因為傳統出版業已經成為有一定壟斷、市場和規模的領先者,但是對新媒體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機遇。
觀眾:如果出版行業真的能夠在中國發展起來,那么對于我們普通老百姓來說,它的影響會有多大?
柳斌杰:誰家孩子不讀書,那么讀書離不了這個行業,哪個公民不想了解新聞,新聞也離不開新聞傳媒這些載體。豐富傳媒載體,能給更多的人及時、快捷地提供各種新聞信息。最直接的是能解決一部分就業問題,整個新聞出版行業現在從業的人員已經1100萬。
譚躍:我們建一個1萬平米的書城,可以提供200到300個就業崗位,今年我們的規劃是建10個書城,平均下來大概能提供1000個工作崗位。就我們一個地方性的集團,不算大,雖然前兩年經過改制分流以后,人數減少了5000人,但是現在提供的就業崗位就是10000個。
再比如講,我們的印制廠達到100家,這100家的工人大概是2萬人。此外,我們需要的紙張來源于15家,共8萬人,對就業起著支撐的作用。
李國慶:改革新聞出版產業發展,讀者最受益的就是便宜。你以后可以到盛大文學網、當當網免費閱讀一部分,花兩塊八就可以閱讀一本書,這個可能是消費者最關心的。
王亞非:股票上漲對股民是最好的事情,所以文化產業也能上市,也能有好的股票。{分頁}
砸掉藥罐子 換湯也換藥
主持人:這么美好的前景擺在我們面前,我們要去實現它一定不是一條坦途,一定會經過很多的障礙。也許很多走在路上的改革者他們都有體會,包括我們希望改革的人,也許都會提出自己的困惑。我們不妨從江蘇鳳凰集團開始。
柳斌杰:他們拿出了幾億的資金和海南島實行了重組,我最近到海南島去,海南省委省政府非常滿意,完全改變了海南島圖書發行的網絡市場結構,給人民帶來了好處。
譚躍:海南整合是比較成功的。我們看中的主要不是經濟利益,雖然去年8個月以后它的銷售利潤就增長了15%,但是我們更看重的是介入到當地的文化建設,同時獲得一張網絡,等待今后的回報。下一次整合就是適應市場經濟的要求,是集中度的問題。但是在具體的操作當中普遍感覺到,這個事情很難談。
某一個省,比如說2007年已經達成了一個協議,雙方都很高興,但是最后他有一個前提,你不能夠控股。這樣我就要算我的帳了,要不要帶先進的理念、先進的管理和優質的團隊去?如果這幾個都不帶,今后的成長又會怎么樣?因為這個行政壁壘是幾十年形成的,雖然大家理性認識上感覺到,但是回到自己本位的時候很難推動。《指導意見》里面我們都學習了,講得非常明確,但是在具體的操作上,有沒有推動性的具體的舉措?
柳斌杰:中央下決心要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從中央部門、黨政部門出版社開始轉制、脫鉤,創造一個跨地區、跨媒體發展的環境。市場經濟條件下應該打破行政資源,各種生產要素向高地集中,我們現在這個規律還沒有完全形成。按照中央的要求已經明確提出了六七個大型的傳媒集團,通過上市籌集社會資本。
第二,融資是我們要吸收大型國有企業進入的渠道。最近我們在策劃打造重大傳媒集團,中石油、中移動這樣的大型國有企業真正的資本實力要進來,解決這個行業長期自我滾動發展,資本不足的問題。
第三,和民營資本要鏈接,它的市場敏感度、策劃能力、對危機處理應對的速度,都是原來的體制所不具備的。這些政策推動,會催生中國出版傳媒企業的航空母艦,能夠跟國際上大型的傳媒集團同場競爭。
主持人:譚先生,您覺得哪一條可能更能夠解決你當前遇到的這個困難?
譚躍:資本的概念,可能是一個比較中性、容易接受的觀點。比如用基金的形式,用中間人的方式,然后來聯合兩邊,兩邊心理上都比較容易接受。第二點,比如上市,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途徑,我們相互置換股份,背后主要不是近期的利益,而是交換、融合相互之間的出版資源。
王波明:90年代,中國在企業改革的時候,變成了翻牌體制,就是一個企業只是簡單地從事業體制翻牌到企業體制,但是實際上經營機制還是換湯不換藥。所以我關心,是不是這次的改革會真是換湯也換藥,也就是說它的整個制度建設方面是把過去的級別概念取消,把工資、人才的競爭機制能夠真正地引進來?
柳斌杰:這次改革要防止這一點,不但要換湯,而且要換藥,還要砸掉藥罐子。
首先,資產要真正地從黨政機關,政府事業性的資產剝離出來。第二,建立與公司制相結合的法人治理結構,沒有股份的多元化,仍然是一股獨大。第三,政策上要創造依法、自主、獨立經營的環境。
所以這一次改革是在我們中國改革開放新的歷史起點上進行的改革,反復推敲設計前進的線路圖,就是不讓它有反復,就是要改革到位,成為市場競爭的主體,而不是政府的附屬部門。
給民營經濟一個出入證
主持人:李國慶先生還在沉思,我剛才找到了《指導意見》當中的第五大任務,提到的就是非公出版工作室的一個健康發展,要發展新興的出版生產力,這個似乎跟你所在的企業當當網是有關系的。
李國慶:關于這次的《指導意見》,就是給民營經濟介入出版了一個準入權,當然是通過跟國有出版的合作,對民營經濟介入出版是一個巨大的推動力量。這個非常像電視臺的制播分離,那么在跟國有競爭中,怎么讓民營經濟逐步擴大比例?
柳斌杰:我們現在把它定位為新興的文化生產力,是我們出版產業大軍里面重要的一支力量,把它納入政府幫助、引導、支持的范圍以內,就是模仿電視、電影制播分離的辦法,你可以生產產品,那么你通過一定的機構來鑒定這是一個很合格的產品,那么允許你出版。
其次在策劃、組稿、編輯階段之后,作為一個完整的產品轉讓,通過版權市場,我們正在開設這樣的服務公司,通過拍賣、轉讓,讓它在社會上發生效益。這些措施就是使真正的生產力不空放,讓它能夠有一個釋放的平臺。
還有一個,要建立一些出版專門性基金,幾大銀行都非常積極,我們準備搞一個500億規模的基金,專門扶持中小型,包括民營出版業發展的融資問題。
任慧英:《指導意見》里面講述的那些原則和政策,在此之前,在我們集團已經做了充分的試點,我們是全國出版集團第一家高舉著和民營出版策劃公司合作的旗幟。
主持人:所以未來大家不需要花錢了,如果跟你們合作,是不是,在書號的問題上?
柳斌杰:共同去辦。
主持人:來,我們繼續尋找下一個困惑。
陳天橋:我們通過互聯網讓一批本來非職業的作家和作者寫作,我一直說《哈利·波特》的作者羅琳,她本來是位家庭主婦,中國最不缺的就是家庭主婦,完全可以到我們平臺上寫作。我們現在大概每3天,就會有新的1億字的作品產生。同時,又通過我們的平臺去分發,讓用戶通過每一千字兩分錢直接在網上閱讀,由于作家在線寫作,所以沒有盜版問題。
柳斌杰:這就是一種系統出版的形式,他是作者、編輯、出版、傳播、讀者,是在一個線上工作。
陳天橋:完全在虛擬世界,但是我們在發展過程中,很多的作者在網上出版以后,對于他來說,他能夠成名、成家,最重要的是能夠在線下有一本油墨印刷的,聞起來很香,可以翻的一本書。但是基本上我們跟線下的工作室合作,或者跟出版社合作以后,第二本書,這個出版社就直接把作者挖走了,我們沒有版號,沒有自己的線下的合作途徑。那么,像我們到底該如何和這樣的出版社打交道,是我們也應該走到線下來?
柳斌杰:最近我正在提出,網絡文學和傳統出版銜接的問題,各種介質的出版應該是不受限制的,這個將來會走到這一步的。
主持人:今天我們這位證券分析師一直是躍躍欲試。
許耀文:現在的困惑是,A股的傳媒類公司確實非常少,只有15家,占到總的滬深兩市市值只有0.06%,這個是非常小的一個市值。實際上我認為現在應該是一個非常好的上市機會,比如說現在A股滬深兩市平均的動態市盈率水平大概在十七八位左右,但是傳媒類公司能達到30到40倍。如果上市確實對整個企業的激勵作用是有很大的,因為通過這種比較透明的薪酬機制,對企業的發展是很有幫助的。
柳斌杰:你講的這些我最看中的就是通過上市規范公司的管理體制,能夠造成一個透明的社會監督體系,不僅僅是錢的問題,而是一個好的機制問題。我很早就提倡上市,我給他們解釋是上市公司是融資方式中最安全的一種。為什么?它有一個股市的中介,經營者不必跟投資者打交道,投資股票的人也可能是一個美國人,是一個西班牙人,可能是一個大壞蛋,也可能是一個好人,他與你沒關系,他是從股市得到他應有的利益,而你的經營并不受影響,你等于拿著社會公眾的錢來經營你的公司,是最安全的一種。
現在上市的企業都是我們從中篩選出來的有發展前途的企業,經過了反復的審計、清產、核資、考察,經過這樣嚴格的審查以后,企業是可靠的。
王波明:以前上市的企業很多都是要做出特殊的法律結構,就是把內容和廣告經營分開,然后進行上市,投資人只能投到廣告這塊,不能投到內容,這樣就造成了對媒體公司有個非常奇怪的估值方式。所以我也想問,今后媒體上市能不能讓它是直接媒體上市?
柳斌杰:現在我們不剝離了,像遼寧出版集團,他們的時代出版,都是整體上市,不造成產業鏈人為地把它分割。
抹掉主流的“機關色彩”
主持人:我也有一個問題,比如像新華社、人民日報或者是我們中央電視臺,這樣的一些主流的媒體應該怎么來改革呢?
柳斌杰:任何一個國家都有主流媒體,西方國家的主流媒體是通過政府參股,政府出任獨立董事的方式來管理的。像《人民日報》,他們整體改革的方案都已經出來,主報和其他小報出版,廣告經營全部分開,組建幾個大公司,出版公司、報業公司、發行經營公司。
主持人:我們的《對話》節目用了好多期節目,在不同的時間段關注我們這個行業的改革。我在這當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期以來我們新聞出版單位的效益都不錯,所以他們改革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和其他的行業,比如說衛生、科技、教育這些行業相比,就不是那么的積極?
柳斌杰:這個現象是有,但是新聞出版業的改革也是跟我們國家的改革開放是同行的。比如說擴大地方出版社的自主權,1992年就開始讓民營的發展起來,到了十六大,真正提出來文化體制改革和文化產業的概念,也提出來經營性的和公益性兩條思路,這就奠定了新聞出版改革的基礎,實質性的改革應該是從這兒開始的。在這整個過程中間,新聞出版業的積極性還很是高的。
主持人:我想請鳳凰的譚總來印證一下,我在猜你們最初的改革動力估計也不是特別強。因為我知道當時你們80%的業務就是做教材,這是一個在很多人眼里可以掙大錢的,因為有著剛性的需求,別的省也不能進來,你基本上可以是壟斷的供給。
譚躍:你說得完全正確,但是情況正在變化。2005年底我搞調研的時候,干部群眾基本沒有贊成體制轉換的,大家擔心的是后顧之憂,退休以后怎么辦?現在國家出臺的政策,這個后顧之憂已經解決了。我們的分配,比如說過去2005年,職工之間的工資的差別拉開20%就受不了了,可是現在已經達到了4到5倍,我們一些干得好的員工,可以超過社長、總經理,這已經被大家普遍接受了。
張佩清:1999年我們成立了江蘇新華發行集團,當時是全國第一批試點發行集團。這個集團的成立,一方面得益于政府的推動和引導,另外一方面,也是我們廣大的新華書店的員工已經感受到市場放開之后,我們一定要在體制上創新,機制上搞活,要適應這個市場,改變了我們原來分散經營、三權分割、單打獨斗的經營局面。銷售凈收入、勞動生產力都大幅地提高,和十年前相比都翻了一番。
主持人:我注意到有這樣的一個群體,也就是各大部委旗下自己的出版社,他們的日子其實過得很滋潤,而且這些出版社當中也有自己的編制,我算了一下,大概一共有148家。在您看來,這樣的148家出版社,他們該不該進入市場?
柳斌杰:這148家都必須要走進市場,中央已經下了這個決心,就是要建立統一的市場機制,不能有一部分游離于市場體制之外,造成整個市場的不公平競爭。別人企業是拿成本在生產、銷售,你是拿部委的錢出版,同樣在市場上銷售,這會造成不公平競爭,這是市場經濟所不能允許的一種狀態。
一種方式,就是通過和其他大型集團進行重組,脫離部委暫時還不具備這個條件的,可以就地轉企,變成出版企業,要求就是財政上跟部委必須切開。
主持人:對于這樣的148家單位來說,他們身上其實是有非常濃厚的機關色彩的,他們進入市場,在座的各位你們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來,我們也來做一個調查,認為是好事的請舉手。完全是百分之百的贊同。
柳斌杰:幾年以來都是一個難點,有一些確實有承擔的任務,有一些確實是利用政府的資源為自己謀了好處。有些部委的出版社成了干部的蓄水池,發福利的小金庫。部委領導很早就跟我打招呼,說在這些問題沒解決之前,你不要斷了我的財路。
主持人:那你答應他們嗎?
柳斌杰:我說那我們就要推進另外一個改革,為什么要加速推進中央黨政機關補貼統一呢?就是補貼由財政統一負擔,不允許部委拿這個錢再發福利,這就創造了一個很好的條件。
我們最近調查,第一批報名轉企改制的已經接近80家,明年我們全部改掉。部委的領導最近也打電話,希望政策上明確,資產、人事、業務關系怎么處理,這些問題在做方案的時候都考慮到了。所以只要政策到位、措施得當,改革雖然是個難題,但是會圓滿地完成任務的。
聶震寧:中國出版集團是第一批受益單位。比如說人員身份轉換,按照企業用工的辦法安排職工。同時充分考慮到老人老辦法、中人中辦法、新人新辦法的政策,確保了長期在計劃經濟體制條件下生活、工作收入不高的情況,確保在退休的時候,能夠享受應有的退休待遇。
周殷富:吉林出版集團能在那樣偏遠、信息極不對稱的地方,通過5年時間,國有凈資產增長一倍多,在全國的市場占有率躍居第二位,這些東西完全都是得益于改革的拉動。我們的利潤,從4000多萬,用5年的時間上升到一億四千萬,如果沒有這次文化體制改革,就沒有吉林出版集團的今天。
主持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每年都會評選出影響世界的100本書、100條新聞、100份報紙、100首歌曲,但是在這“100”當中很少有中國的。是不是文化的影響力上依然是您心中一個難以解開的結?
柳斌杰:是啊。我們現在的文化影響力,在國內來說,還不足以影響到各個階層。同國際上比較,世界沒有感受到中國民族的文化是優秀的文化,中國的新聞不是一個具有世界影響力的新聞,與我們國家的經濟、政治地位極不相稱。為什么我們限定在兩年之內要完成這些任務,因為下一步的改革任務還是很艱巨的:第一步,我們把它變成一個市場主體;第二步,我們要把它變成一個股份制的,多種經濟同步發展的;第三步,我們真正建設一個有競爭力的新聞出版傳播體制。所以它需要一定的時間,我們有一種緊迫感。
主持人:好,謝謝大家的參與,再見。
(本文由中央電視臺《對話》欄目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