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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古人商道

  • 責任編輯:cbmag 2009-05-27 08:00:00
  • 古人商道
      “百姓存者無幾,子弟死于兵役,老弱困于蓬蒿。……兵尸如岳,餓殍盈郭。狗彘厭人之肉,烏鳶食人之余,聞臭千里,骨積如山。目斷平原,千里無煙。殘民削落,莫保朝昏,父遺幼子,妻號故夫,孤苦何多,饑荒尤甚!”(《海山記》)相信稍微懂一點古文的朋友,看了都不能無動于衷。
      唐朝人民之所以有福,是因為奠定初唐格局的唐太宗,是親眼見過隋朝崩潰的人,他不敢不愛惜民力。愛惜民力,是害怕江山頃刻間也會同樣傾覆。他又是靠政變登上皇位的人,所以必須做得勤勉謹慎。勤勉謹慎,是要以英名掩蓋自己的不清白。全球金融危機下,一片哀鴻,其實看看歷史,古人的金融智慧一點也不遜于當今!
     
    向老祖宗學習:看中國人如何玩錢
      文/北極豪客
    隋朝末年竟然糊紙殼當錢  
      假如我要問你,中國歷史上最狠心的皇帝是誰?你大概要說是秦始皇。
      但是秦始皇固然狠辣,他還不至于對親戚下黑手。告訴你,這方面做得最絕的,是開了歷史新篇的隋朝第一個皇帝——隋文帝楊堅。
      開初,楊堅是以外戚身份任宰相、總攬大權、進封為隋王的。稱帝后,因為坐的龍椅是他的女婿死后,他的小外孫“禪讓”給他的。這個禪讓,說起來好聽,骨子里……嘿嘿,怎么能讓天下服?他心里畢竟發虛,竟然把自己女婿的家族、也就是北周皇室統統殺了個干凈。這樣的老岳父,也著實可怕。
      不過作為新的一朝開國皇帝,他的功勞就太大了。
      他于開皇九年(589年)滅陳,統一了中國,結束了西晉末年以來近300年的分裂。僅這一條,“楊堅”這兩個字就該在史書上大寫。
      他上臺的路子,相信大伙都能看得很清楚,走的是王莽、曹操、司馬懿的路子。尤其和王莽一模一樣,以外戚身份掌兵權,趁著皇帝年幼,改旗易幟。正因為如此,他深怕后世留下罵名,皇帝當得相當勤勉。他不僅自己節儉,不亂花公費,對百姓也能“薄賦斂”。這是什么意思?就是少收稅費,千方百計減輕群眾負擔。
      開皇十四年(594年),關中鬧饑荒,他趕忙派人去了解百姓吃的是什么。得知災民吃的是豆粉拌糠時,他坐不住了。上朝時,隋文帝把這些食物出示給群臣看,流著眼淚責備自己無能,下令撤消了自己日常的高級膳食,不飲酒,不吃肉。最令人驚訝的,他還以皇帝之尊,親自率領饑民到較為富庶的洛陽就食。在遷移的途中,他命令侍衛不準威嚇老百姓。遇見扶老攜幼的,他就打馬讓路,善言撫慰。遇到路難走的地方,他就命令左右侍從,幫助挑擔的災民通過。這樣的皇帝,與我們頭腦中長期以來的“地主階級頭子”的概念,相距太遠了。
      史書記載,隋文帝執政24年,百姓安然,物產豐富,四夷賓服,朝野歡娛(見《隋書》)——這就是古代的和諧景象。至于他生了個不肖之子楊廣,后來斷送了他的江山,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隋文帝還非常重視整頓紀律。一上臺,就開始著手貨幣的規范化,由國家統一鑄錢。他鑄的錢,還是五銖錢,不過比過去的五銖錢要重得多,因為隋朝的重量單位,是古制的3倍還多。
      新幣發行后,出現了新的情況:因為隋朝的境內,用了這種足值而又分量超重的好錢,所以過去散失在境外的舊五銖錢,有時就會倒流回來,摻合在新錢里面用。為了防止這種取巧,隋文帝就下令在全國各關口都放上100枚新鑄錢,作為樣板。凡是入關者,都要把隨身帶的錢拿來檢驗,不合規格的就沒收,融化了鑄新錢。以后,他又連續下詔,禁舊錢、惡錢和私鑄。在各州的商店里,都貼了官府通告,并且擺放了新錢的樣品。
      可是這樣的禁令,并沒生效,私鑄還是屢禁不止。隋文帝火氣大了,我的話起碼一句能頂一句,現在怎么說了跟沒說一樣。他命令各州縣的“城管”直接到店鋪里去查,只要不是官鑄的錢,就一律沒收銷毀。得了圣旨的大隋“城管”們果然厲害,一陣清查過后,私鑄錢終于絕跡。
      對比上一個統一大帝國晉朝的嬉皮爺們兒,楊堅的確是個干事的人,這種做什么事都腳踏實地的風范,才是大國風范。
      他登基后下令修建的西京,就是后來大唐的長安城,是那時候的“世界第一城”。西京的設計思路和布局模式,不僅影響到當時日本、朝鮮的都市建設,甚至一直影響到后世。可惜,他的接班人問題沒解決好,晚年被自己的次子楊廣謀殺,死得比王莽還不值。  
      隋文帝為人儉樸,但有個毛病,就是太寵兒子,國家統一鑄幣,他也不忘讓兒子沾利,給楊廣等幾位皇子都賜了鑄錢爐,讓他們也玩玩錢幣制造。這一寵,就出了大問題。
      二兒子楊廣一受寵,野心就大了,偽裝忠厚老成,陰謀奪取了他哥哥楊勇的太子位。隋文帝病重之后,據說楊廣也裝得不耐煩了,趁著照顧老爹之機,想非禮隋文帝寵愛的宣華夫人。這宣華夫人不是別人,就是亡國之君陳后主的妹妹。陳夫人當然不從,掙脫出來,跑去向隋文帝哭訴。隋文帝氣得直拍床,叫人去傳大兒子楊勇,要立刻廢了楊廣的太子身份。
      楊廣慌了神,連忙勾結權臣楊素,發動了宮廷政變,用自己的衛兵調換了隋文帝的侍衛,把隋文帝的身邊的嬪妃全部關進了小黑屋。當天,隋文帝就蹊蹺地死了,外界都懷疑是楊廣下的毒手。
      這大概是中國歷史上后果最嚴重的一次性騷擾事件。
      這位陰謀奪得帝位的好色之徒,就是著名的隋煬帝。此人志大才疏,搞大工程可以,搞扎實的行政工作就不行。他上來以后,吏治大壞,錢幣私鑄死灰復燃,且偷工減料很厲害。不用說,這又是一輪通貨膨脹,谷米漲到了每石三萬錢。隋朝的物價指數,漲得老百姓吐血都跟不上,貨幣哪里能夠用?到后來,堂堂大隋朝,人們竟然剪鐵皮、裁皮革、糊紙殼(硬紙板)當錢。紙殼子當錢,全世界僅有一例吧。
      他上臺后,聲色無度,到處游玩(巡幸),三次征高麗,也跟秦始皇似的,把帝國的油門給踩到了極限。執政第8年時,山東大旱加上大疫,他卻密詔江淮地方官給他物色民間女童。他驅使男女民工百萬人開大運河,又三次坐龍舟到揚州去玩耍。據《隋書》等史籍的記載,南下揚州的船隊綿延有200里,船只5000艘,兩岸有騎兵護衛,還要500里內的州縣為這支隊伍“獻食”,一個州就要運送美食100車。
      不過專家指出,事實上并沒有這么奢華,這是后世之人恨他,做了狂漲,但他每次南行都帶上滿朝文武卻是事實。即便如此,隋煬帝的南巡,也是公元七世紀世界上絕無僅有的豪華之旅。{分頁}
      橫征暴斂,再加上刑法嚴苛,這簡直就是要逼草民造反了。
      到他執政13年時,果然就爆發了烈火燎原似的民變。鬧了兩年,直鬧得遍地義軍、群雄蜂起,在揚州游玩的隋煬帝被困住了,最終被部下所殺。玩吧,把腦袋玩丟了,就痛快了。已打好了百年基業的大隋,也是命太不好,遇到這樣的主兒,“忽悠”一下就塌了。
      說到隋朝,它在金融制度方面有一個創舉,在這兒要說說,那就是“公廨錢”。
      隋文帝開皇初年,朝廷發給京官與各地官員一筆錢,讓他們投資商業生利,用賺來的錢作辦公經費。這就是“公廨錢”,是朝廷發給各級官員的資本金,官員可以用它投資,也可以放貸。這個想法的初衷很好,辦公經費自己籌,不用人民的納稅錢。但是實行起來,卻大有問題。
      官員不是圣人,官場沾不得錢,這是被無數先例所證明了的。你再怎么是開皇盛世,也擋不住官員大多都姓“貪”。實行了8年之后,工部尚書蘇孝慈看不下去了,上書說:公廨錢發下去之后,各級官員就一個心眼放高利貸,“惟利是求,煩勞百姓,敗損風俗。”(《隋書》)這話的意思,咱們都能領會,說得還是相當克制的。什么叫“敗損風俗”?是當官的家里,窖藏不知又增加了多少吧?
      隋文帝沒有馬上采取行動,又觀察了3年,發覺確實不行,才下詔禁止用公廨錢放貸取利,而投資經商還是允許的。
      總體來說,大隋朝的開國氣象很恢弘,給咱們民族爭了氣。雖然它很短命,白白給后來大唐做了一套嫁衣裳,但它的功勞、它的教訓應該記住。開一個國,不容易,要死很多人,但敗掉一個國,卻很容易,而且會死更多的人。
      在結束隋朝、開講唐朝之前,咱們還要交代一個不能忽略的國家——高昌國。這是個西域古國,也是咱們古代華夏大家庭中的一員。這國家,大家不免有點陌生,其實它和中原淵源甚深。它的位置,就在今天新疆的吐魯番東南、著名的火焰山下。這里是古代西域的一個交通樞紐,也是出葡萄美酒的地方。
      這個“高昌”,與漢朝大有關系。西漢宣帝時,朝廷派了士卒,攜帶家屬前往那個地方屯田,且耕且守,算是古代的“生產建設兵團”吧。漢元帝時,又在當地修建了軍事壁壘,成為漢朝在西域的政治中心。因為那地方“地勢高敞,人庶昌盛”,所以稱作高昌壁,又叫高昌壘(見《北史·西域傳》)。高昌之名,由此而來。
      西晉的時候,高昌升格為郡。后來北方鬧起了十六國,高昌也還是郡,先后屬于其中的五國。到公元460年,一個叫柔然的民族攻破了高昌,立了一個當地人為王,這才建立了高昌國。后來高昌國更換了四個政權,其中有三個王族都是漢族人,最后一個叫麴氏高昌。高昌是個小國,在幾股強大勢力的夾縫中生存。麴氏高昌原先是依附突厥的,隋朝一建立,它立刻就有親近感,投向了隋朝。
      當時的國王鞠伯雅,曾兩次入隋朝貢,他的兒子鞠文泰隨父第一次入隋后,就留在了洛陽和長安沒回去,算是留學吧。高昌國跟隋煬帝的關系很鐵,還出兵協助過隋煬帝攻打高麗。
      在出土的吐魯番文書上,記載著有他們用錢的情況。
      高昌國人所使用的貨幣,包括金錢、銀錢和銅錢三大類。麴氏高昌自己也鑄了錢,叫做“吉利錢”,和中原、西域的其他錢幣一起流通。高昌國所用的銀錢,比較有特色,最輕的是半文,最重的有好幾百文。在出土文書中,還有一些隨葬的財物清單,看那上面記載,有的隨葬品竟然有金錢萬文、銀錢百萬文。——這高昌國難道個個都是超級富豪?
      先不用驚訝。
      據專家考證,這不可能是真的。誰也不會把錢這么糟蹋,估計是象征性的數字,數字的大小,可能與墓主生前的富裕程度有關。
      高昌國人確實很聰明,這一點超過了現代人,為了表示對已逝親人的孝敬,往清單上填點大數,就成了,連紙糊的別墅、小車都全免了。填寫幾個數字,就表示財富。這種做法,深得當今“金融資本”運作的精髓。
      出土文書里還有一些借據,從中能看出,高昌國通行的借款利率,是月息10分,也就是100‰。這些借據,所列條款就跟今天的借款協議一樣,甚至還要詳細些,有的甚至寫明:一旦簽字,“各不得反悔,悔者一罰二”,也就是反悔的話,要加倍賠償對方的經濟損失。
      隋滅以后,高昌國不知怎么的,跟唐太宗不大對脾氣,與突厥搞到了一起,嚴重威脅絲綢之路的安全。唐太宗哪里吃你這套,于貞觀十四年(640年),派大軍滅了高昌國,在那兒設置了高昌縣。
      此前,玄奘西行取經就路過高昌。當年玄奘走到相當于今天的哈密一帶,高昌國王專門派人把他接了過去。高昌原不在玄奘的計劃行程中,但高昌國王卻執意邀請他去。
      這是為什么?
      因為這個國王,就是當年在洛陽留學的王子鞠文泰。鞠文泰虔信佛教,見到玄奘后,感覺相見恨晚,立刻與玄奘結拜為兄弟,還要把玄奘留在高昌,做他的精神導師。國王的態度非常堅決,說:“雖蔥山可轉,此意無移。”蔥山是什么山?就是今天的帕米爾高原。可見鞠文泰是何等真誠。
      這可給玄奘出了大難題,取經大業難道就這么半道泡湯了?他一連三天絕食抗爭,到第四天上,鞠文泰只好答應放行。這位頗有性情的高昌國王,還為玄奘提供了數量驚人的物資,足夠在往返路上用20年的。這些物資里,就有西域一帶通用的貨幣,計有黃金一百兩、銀錢三萬錢,還有綾絹等五百匹。最重要的,是高昌國王還給西域各國的國王寫了介紹信,說要去西方取經的,是我的弟弟,請多照顧——玄奘的取經路,從此之后就走上了坦途。看來《西游記》里說唐僧過火焰山一節,還真不是完全瞎掰。
      這個消失了的高昌古國,太令人神往了。《全唐詩》第878卷收錄的第二首詩,就是一首《高昌童謠》,全文是:
      “高昌兵馬如霜雪,漢家兵馬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回首自消滅。”    
      我們終于到了可以揚眉吐氣一回的時候了。因為接下來要講的,是大唐。
      魏晉以來,中原打仗像走馬,好端端的國土被踐踏了一遍又一遍,一直鬧到隋末。大唐名臣魏征是親歷過戰亂的,曾有感慨說:“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現在的憤青們,喜歡喊打喊殺,不過喊喊也就算了。真正經歷了戰亂的人,不傷心到極點,一個大活人怎愿意去做狗。
      兵火一來,實際上是沒人可以幸免的。不僅百姓狼狽逃命,精英也奔竄如狗。《三國志》上記載:“當今千里無煙,遺民困苦。”《晉書》上記載,“流尸滿河,白骨蔽野”,“千里無煙爨之氣,華夏無冠戴之人”。這樣的史書,真是一卷讀罷頭飛雪。
      當然,南北朝的百余年間,北魏、南梁也曾有過幾十年的穩定期,堪稱難得。
      不知你發現沒有?我們這個民族,不僅講究詩書禮樂,而且骨子里也是個優秀的商業民族。
      一旦穩定,北魏的洛陽,立刻就成了世界貿易中心,“百國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賈販,日奔塞下”(《洛陽伽藍記》)。南梁的建康城,更是后來居上,有人口百萬,商販云集。商業繁華程度不僅超過了北方,也遠勝于前代。這種超強的經濟自我恢復能力,在隋朝時也創出了奇跡,但隋煬帝卻將經濟繁榮視為自己天大的功勞,任意揮霍,不知愛惜,終于將百姓陷于水火。
      我曾經讀到過后世文人描寫的隋末慘象,那真是字字驚心:{分頁}
     
      “封建社會”,最大的道理是什么?是秩序——君臣、父子、夫妻。李世民是破壞了秩序的人,在古代是大逆不道。他必須用一個更大的道理,來取得統治的合法性,并塞住后人的口。哪兒還會還有更大的道理?
      有,就是孟子的思想:“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的思想又來自更早的《尚書》,這是中國儒家經典“五經”中最重要的一部。《尚書》里說:“民惟邦本”。我們要感謝儒家給我們留下的這個終極真理:民為國家之本——它能使帝王敬畏。
      唐太宗就很敬畏,他的勤政為民做得相當的好。此后,這個接力棒又由武則天、唐玄宗接了過去,因此就有了赫赫盛唐。
      我們這個民族,只要上天給我們50年到100年的和平,就總能做到經濟上的全世界“最牛”。這種經濟奇跡,是好皇帝和百姓共同創造的。只可惜,百姓永遠都是“最牛”的百姓,而皇帝卻不都是好的皇帝。要說唐朝的經濟,跟它的政治、文化一樣,可以分為前后兩期。一個“安史之亂”,把大唐一刀砍成兩半,前期和后期的景象很不同。
      唐玄宗李隆基,一開頭皇帝做得還很謹慎,重用了兩個好宰相姚崇和宋璟,把大唐的經濟推到了頂峰。那時候全國哪兒最繁榮?現在的人恐怕很難猜到。告訴你:一是揚州,二是益州。那時的揚州,確切地說,還不單是指現在江北的那個揚州,而是相當于今天的南京一帶。益州,在唐代叫劍南道,也就是今天的四川。這是大唐市場經濟最發達的兩個地方。
      當時兩地在天下有美名,號稱“揚一益二”,那該是古代的上海、深圳了吧。
      說到商業,我們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唐代的集市貿易。它在初期并不是完全自由的,而是要在政府指定的地點進行,這個地點就叫“市”。商人只能在“市”內開店做生意。與“市”相對的,是“里坊”,也就是居民小區。兩下里是不能互相滲透的。交易的時間,也有規定。中午時擊鼓三百聲,買賣雙方進場,開始交易。到日落之前,搖鈴三百聲,大家散場。當時長安城里,有東西兩個“市”,各有“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唐兩京城坊考》)。
      巍巍長安,以其繁榮在海內外聲名遠播,引來了眾多“胡商”,城內常年居住著大量僑民。這些“外商”在城中從事200多種不同行業,開的店鋪有好幾千家。所謂“長安百萬家”,這已經是令人驚嘆了,再加上往來商旅川流不息,更使長安成了世界頭號貿易中心,周邊國家人人向往之。后來經濟越來越發達,“市”和“坊”的界限也就逐漸被突破,小區里也可以開店了,城市周邊甚至出現了自發形成的“草市”。
      交易時間上也不大聽官府的了。現在的人很少知道,初唐時政府曾實行過嚴格的“夜禁”制度,小區的“坊門”日暮而閉,凌晨五更才開啟。晚上任何人出來活動,都是“犯夜”,抓住了要挨20下鞭子。可是經濟發達,老百姓過夜生活就禁不住了,揚州和汴州都出現了熱熱鬧鬧的夜市,可謂“晝夜喧呼,燈火不滅”。
      唐代的經濟繁榮,不僅從發達城市向邊緣地區輻射,同時也向周邊國家輻射,跟咱們現在的情況很相似。當時從中原到高麗、西域、南海、天竺(古印度)等地,共有七條貿易通道,與遠在歐洲的大秦(羅馬帝國)也有貿易往來。水上交通運輸也極為壯觀。《舊唐書》記載:三江五湖,千帆萬船,都是商人在奔走。因為造船業發達,到后來,主要外貿通道也漸漸從西北陸路轉移到了東南沿海。
      這種經濟上空前繁盛的原因,沒有別的,就是唐朝從貞觀之治起有了百多年的太平日子。
      日子一太平,農民能安心種田,創造出了世界一流水平的育秧和水利技術,老天爺只要稍微照顧一下,就是一派“稻米流脂粟米白”的豐收景象。農業的發達,為商業繁榮提供了根本性的基礎。有人在創造財富,有人在使財富流動、繁殖,這就是和諧。所以古人往往是說“太平盛世”,不太平,哪有盛世?
      順便在這里提一下我研究歷史的一個發現:
      中國古代的統治者,對商人的活動大多有一種本能的戒備,經常進行過分的限制。原因何在?專家們沒給出過清晰的答案。
      我認為原因有二,一是,商朝被周朝滅掉后,很多商朝遺民做起了生意,牽著牛車走四方。據說,中國古代做買賣的人之所以被稱為“商人”,就是因為這個群體最早是由殷商遺民組成的。周朝統治者對他們懷有本能的警惕,這種懷疑心后來就變成了思維定勢。二是,自從儒學成了意識形態老祖宗之后,孔夫子所說的“小人喻于利”、“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也潛移默化影響到了歷代統治者。這兩條文化傳承匯集起來,就使得統治者始終有偏見,認為一門心思鉆錢眼兒的商人是異類,有點來路不正的意思。
      可是,商人的活動能量實在太大了,他們借助經濟手段,不斷向社會生活滲透。而且每拓展一步,都是以“犯禁”的形式出現的。商人的思維、商業的概念,在幾千年中一點點地往正統觀念里面擠。就拿“市”這個概念來說,起先它就是市場的意思,與“街”相對應。古漢語里的“市井”、“市肆(店鋪)”、“互市(交易)”、“鬧市”、“市聲”,無一不是指市場,且有世俗之意。
      到了近代,“市”不知怎么擴大了外延,跟“城”是一個意思了。民國以后,取消了“州”、“府”、“道”之類的行政區域名稱,而把大型城市叫做“市”,這實際上就是商人在文化上的一大勝利。{分頁}
      
    老百姓鬧不清“開元通寶”怎么念 
        咱們還是來說大唐的貨幣。
      大唐一開國,就有長治久安的氣象,開國皇帝唐高祖李淵登基四年后,就下令進行幣制改革。錢,是國家經濟秩序的象征,幣制亂七八糟、幣值暴漲暴跌的,還有什么國家權威?從他開始,徹底結束了五銖錢流通700年的歷史。
      他鑄的是一種新錢,錢文是“開元通寶”。這個創新體制的“開元通寶”,值得說的實在太多。
      首先說這“開元”是什么意思。這是指從唐高祖開始,要掃蕩以往幣制的積弊,開辟新紀元。那么“通寶”呢,就是新錢的名稱,與“五銖”有別。通,是指流通;寶,就是“寶貝”,錢的意思。
      這本沒有任何異議。可是大唐的財政部——戶部,在鐫刻模具的錢文時,沒有考慮到一個問題。在此之前,無論五銖還是幾銖,錢文都只有兩個字,一左一右,讀起來不會有問題。個別特殊的,還有一上一下的,叫直讀,也不會有問題。而“開元通寶”是四個字,這就有潛在的麻煩了。他們按照古漢語的書寫習慣,在排列上是“開元”從上至下讀,“通寶”從右至左讀。這個順序太復雜了。老百姓沒那么有學問,拿到新錢,都順時針來讀(旋讀),于是就讀成了“開通元寶”。
      群眾是創造歷史的主要力量。老百姓這一錯,就錯出了道理。從此人人都把這新錢叫做“元寶”。到了后來,皇家也不得不承認既成事實。后來史思明發動叛亂,在占領區鑄新錢,錢文干脆就是“某某元寶”。唐代宗時也鑄過“大歷元寶”,此后到宋、到清,都有各種“元寶”錢。從政府到民間,對這個概念都認可了。至于后世把金錠、銀錠叫做“金元寶”、“銀元寶”,也都是從這兒衍變出來的。所以說,元寶這個詞,是群眾誤打誤撞發明出來的。
      百姓是百姓,咱們在這兒還得按照標準叫法,接著說這個通寶錢。唐高祖李淵創立的這個通寶錢,是一個全新的貨幣體系。在開元通寶之后,歷朝歷代的皇帝,基本都用年號作為錢文標志,通稱為年號錢。
      “開元”雖然不是李淵的年號,但金融學界都公認它是年號錢系列的開端。雖然說在南北朝的成漢國,就有過一種叫“漢興錢”的五銖錢,才是最早的年號錢;但那只是個偶然現象,而且流通的時間很短,沒有形成影響。那么,李淵為什么要取消錢文上的重量標注,而代以“通寶”二字呢?
      這是因為,在過去標注了重量的錢,經常會減重,錢名與實際幣重有時差了十萬八千里,影響不太好。政府發行的銅錢,幣值大于實際重量,這就是造假。可是政府造假也是不得已啊。現在采用“通寶”來命名,就可以掩蓋這個矛盾。減重不減重的,你老百姓今后就不要再嘀嘀咕咕了。再一個原因是,銅錢到了這時候,與稱量貨幣已脫鉤。它的流通職能大大加強,而它本身的實物價值已微不足道,基本成了一個抽象的交易媒介物。
      唐朝的這個通寶錢,形制與五銖錢一樣,也是外圓內方。錢肉極好,有很寬的外廓邊,非常大氣。直徑為2.4厘米,幣材是銅、錫、鉛合金,一枚大概重4克。當時政府立了法,一枚開元通寶重量為2.4銖,十文錢恰好重一兩。
      后來唐人在使用重量標準時,嫌一兩重24銖算起來太麻煩,還不如一兩是十個“錢”好換算。于是,群眾又開始創造了,“錢”正式成為重量單位,一兩從此等于十錢,“銖”被徹底淘汰。
      “開元錢”是繼漢武帝五銖錢之后的又一種好錢,其地位名副其實,對后世影響極大。后來宋元明清各朝鑄錢,大小輕重都以開元錢為標準。另外,“錢”這一重量單位也就一直沿用到了現代。只不過現代的我國人財大氣粗,稱重量算到“兩”就已很不耐煩,看樣子“錢”這個重量單位,差不多已經被群眾淘汰了。
      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也是個寵兒子的皇帝,他也給幾個兒子賜了鑄錢爐。他這一寵,兒子就有野心,互相嫉妒,最后鬧出一場骨肉相殘的“玄武門之變”來,老爺子本人也被迫退位當了太上皇。
      這個李淵,做皇帝做得一般,但是在中國貨幣史上,地位卻無人可及。他創制的“通寶錢”模式,從武德四年(621年)起,一直沿用到清朝末年,共流通了1290年。在他確定了通寶錢一枚的重量為一錢、十枚重一兩以后,千年間無論怎樣改朝換代,銅錢的法定重量都沒再變過。自此以后,中國古代的重量單位(衡法),兩以下就改為錢、分、厘的十進位制了。自此以后,錢幣也再不以重量單位作為名稱,而以“寶”、“通寶”、“元寶”作為錢幣的名稱。
      因此,在中國錢幣史上,李淵是個里程碑。
      關于通寶錢的銘文書法和圖案標記,那也有得一說,藝術性相當之高。過去五銖錢的錢文,大多是篆書,到了李淵創制通寶錢,改錢文為隸書。“開元通寶”這四個字,就是“八分書”隸體,出自初唐書法名家歐陽詢的手筆,非常厚重。
      開元通寶最有意思的,是上面還鑄有星、月、日、雙月、蓮紋等圖案。有一種開元錢,在穿孔的上面有一“仰月如文”,也有是“俯月如文”。這個痕跡,就叫做“月文”。
      關于它的來源,說法不一。有人說是財政大臣在向皇帝進呈錢模臘樣時,被皇后掐了一指甲印,鑄錢時不敢改動,就遺留在了錢背上;也有人說這“月文”是楊貴妃的指甲痕。后來金朝有人曾寫過“金釵墜后無因見,藏得開元一捻痕”的詩句,說的就是唐玄宗懷念楊貴妃、睹錢思人的情景。
      這都是傳說了。比較嚴肅的說法,還是來自一些專家的觀點,說這是受到西域錢幣上鑄日、月、星圖案的影響,以此作為錢幣的一種特殊標記。我認為此說甚有道理。這樣的標記,歷經千年,至今仍保存在我們的錢幣上。
      各位看官若不信,請你們立刻打開錢包,掏出一張2005年版的50元或100元人民幣來,觀察一下它的圖案構成。看清了沒有,在這張大面值的票面上,除了國徽、頭像、面值、編號、水印暗記之外,還有什么特殊標記?如果你一無發現,那么抱歉了,你肯定不具備做偵察兵的素質。
      我來給你提示:在這張紙幣正面的左側中心、背面的右側中心,都各有一個圓形標記,里面是帶有神秘意味的抽象幾何圖案。這是什么?——這就是中國錢幣的“古老密碼”。
      它是一個絕妙的圖案。我不說,基本無人知曉。這個小小的圓環,就是一個高度抽象化的“日月星”標記,而且奇妙的是,它同時也是一個極為藝術化的方孔圓錢圖案。此外,在圓環中,還能看出一個半隱半顯的“中”字,其意義是“中國錢幣”。
      你看,開元通寶的影響,到今天都還在吧?這就是傳統文化的生命力,小瞧了它行嗎?
      開元通寶的至尊地位,在唐代無人能夠搖撼,只有兩次例外。
      第一次向開元錢發起挑戰的,是唐太宗的兒子唐高宗,也就是武則天的老公。他在乾封元年(666年)鑄過一種“乾封泉寶”,比開元錢略重一點,當開元錢十。這是大唐第一個正式的年號錢。
      發行這個新錢,是唐高宗和武則天去泰山禪封之后干的事,估計是活動花費太大了,想通過鑄大錢從民間撈一點油水,補補虧空。而且,這次不光是鑄大錢,而且是修改了幣制,連貨幣的名稱都改了,估計也是不安分的武則天出的主意。為了確保新錢流通,高宗還下詔嚴禁私鑄,違者立判死刑。
      哪知道新錢出來,商人拒絕使用,根本流通不了。而且民間一見大錢出來了,知道是貨幣馬上要貶值,物價立刻狂漲,鬧得家家排隊買米買油,不得安生。這下唐高宗和武則天也沒了辦法。他們清洗政敵絕不手軟,而對付商人——沒轍了。第二年就只好下詔把這大錢廢了,并昭告天下:開元通寶為“萬世之法”,今后再不敢打貨幣改制的主意。
      “乾封泉寶”禁止流通后,仍然有儲值功能,可以兌換。這次貨幣改制引起混亂的原因,一是新幣減重(幣值超過實際重量),等于掠奪民間財產,引起商人抵制;二是新錢出來后,與老錢并行,等于實行了“復本位制”,兩種錢以哪個為根本,不清楚了,造成幣制紊亂。
      前一節咱們說過,唐代經濟處在騰飛狀態,商業一發達,貨幣用量就猛增,初唐至盛唐各代皇帝都拼命鑄錢,以供應市場。其中唐玄宗的天寶年間,鑄得最多,一共是32.7萬貫。但是,就這么猛鑄,也滿足不了市場需求。民間沒有法子,還是老辦法——用“惡錢”。從初唐開始,惡錢(非法貨幣)就屢禁不止,其中包括:摻鐵摻錫的假錢、大眼賊錢(綖環錢)、古錢。
      武則天當皇帝的時候,繼續在鑄“開元通寶”,但是民間私鑄仍如火如荼。荊州、潭州一帶(今湖北、湖南)最厲害。私鑄者組織了水上游擊隊,在蘆葦蕩里開爐,官府拿他們沒辦法。為了禁惡錢,武則天下令在市場上放置官鑄錢樣,讓老百姓對照著使用。可是假錢實在太多,無論官府還是商家,篩選起來非常麻煩,導致交易停滯。
      后來只得放低標準,偽造得差不多的,都可以使用,只有實在不像樣的,比如“大眼賊”(綖環錢)、摻鐵錫錢、銅蕩(鍍銅的假錢)、穿穴(被鉆孔偷銅)等,才不許用。這一來,不是等于盜鑄合法?
      鑄錢業轉眼間又是遍地好漢,江淮一帶的黑戶,都藏在湖邊、山中人跡罕見之處,大鑄特鑄。到武則天晚年的神龍年間,連長安、洛陽這兩個京城的用錢也十分低劣了。那時候,在湖南的郴州、衡州,還有人專門鑄小錢,小到什么程度?空前絕后——只有一個輪廓!還有人更發明了快速造錢法,買來大塊錫錠,在火上烤一烤,待到略軟,用錢模一夾一個、一夾一個,千百文劣幣頃刻可得,攜往市場使用便是。到了唐玄宗,名臣宋璟當了宰相,他看不下去了,請求再次禁惡錢,所有劣錢一律銷毀重鑄。獲玄宗批準后,宋璟委派監察御史(紀檢官員)蕭隱之,前往江淮挨戶檢查,務求除惡務盡。因為檢查力度過大,引起民間騷動,物價飛漲。消息傳到京師,輿論嘩然。結果,宋璟和蕭隱之都被罷了官。朝廷又放出話說:暫時不查了。民間這才安定下來。{分頁}
      百姓過不好,宰相要負責,這是“封建社會”的慣例。查惡錢之事,自然不了了之。在歷史上,官家禁一樣東西禁不了的比較少見,秦始皇連思想都能禁得住,可是對錢,天王老子也束手無策。這說明,商業規律是不能違反的。你的貨幣供應不足,人家就只能用假錢。盡管這不是法定貨幣,但市場認可就行。
    由于銅錢不夠用,唐朝就將布匹作為合法貨幣,準許流通,不再像魏晉南北朝那樣是權宜之計了。唐玄宗還親自下詔說,市場交易不一定必須見錢,布匹可以和錢兼用,不接受的要依法懲處。后來,又有一位名臣張九齡請求準許民間私鑄,這又是走冷一個極端了,幸虧遭到強烈反對,沒能實行。
      好錢和壞錢并用的一個結果是,好錢不斷被人收藏(為了保值),壞錢越來越多。不法商人還嫌這不夠,把京師的惡錢一船一船運往江淮,每一枚可換當地新鑄的惡錢五枚(質量更惡)。再運回京師,謊稱是新鑄官錢,投放市場,大賺特賺。銅料不足,一直是銅質錢幣發展史上的一個陰影,到唐代已形成不可療救的絕癥。
      幾代皇帝絞盡腦汁,什么辦法都想到了,比如把“乾元重寶”重新拿出來一當二用,“重輪”一當三。但是沒過三天,因遭到強烈抵制,又都改為一當一了。還有限制商人匯兌(不許錢幣出州縣境)、鼓勵州縣官府鑄錢、認可民間“短陌”八百為一貫等辦法,都用到了。
      為了保障鑄錢原料,玄宗開元年間還禁止買賣銅料、禁止制作銅器。估計那時候新出的香爐、鎖頭、鑼、嗩吶、水盆、鏡子之類的,都是鐵做的。
      這情形,相當絕望——拿什么拯救你,我的通寶?
     
    貨幣改革改得餓死了人  
      大唐的厄運,起于安史之亂。唐玄宗的“長恨歌”故事,我就不在這兒重復了,那基本是家喻戶曉的段子。單說玄宗這個人,前期的政績可圈可點,親手締造了“開元盛世”,原本不是個糊涂人,可是一寵楊貴妃,整個就成了發昏第十三章。
      他安排給貴妃的服務人員,就有700多人。不知這楊貴妃是長了千手千眼還是怎么的,要這么多人來伺候?楊貴妃喜歡吃荔枝,但荔枝生于嶺南,摘下后五天內就會變味兒,玄宗就下令開辟了從嶺南到長安好幾千里的貢道,專用快馬運送荔枝到長安。為了博得美人一笑——要什么你就說吧,普天之下,沒有辦不到的。
      楊貴妃的哥哥楊國忠也跟著借了光,一步登天,當上了唐朝的宰相。這個人年輕時喜歡喝酒賭博,日子過得窮困潦倒,30歲后當過一陣兵,也沒干出什么名堂。他當宰相,能怎么樣可想而知——行政能力一點沒有,專會排斥異己,逢迎玄宗。
      一次暴雨成災,玄宗詢問民間災情,楊國忠卻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大谷穗子,給玄宗看,說雨雖大但并沒影響收成。有官員如實匯報災情,玄宗還大發雷霆,要懲治人家。這樣的昏君與奸臣組合,不鬧出打亂子來才怪。
      “封建社會”的皇帝不是民選的,但是在歷史關鍵時刻,老百姓也能選皇帝。安史之亂爆發后,唐玄宗倉皇出逃。半路走到陜西馬嵬驛,警衛隊嘩變,亂刀砍死楊國忠,又逼迫唐玄宗命令楊貴妃自縊。接著走了不多遠,太子李亨又被百姓截留,北上寧夏靈武領導全國平叛,被臣下擁立為帝,成了唐肅宗。
      軍民一條心,把這么唐玄宗給選下去了。昔日的英明之主,只能躲在蜀地做一個悶悶不樂的太上皇,最后郁悶而死——英明的人要是天天說自己英明,也就快要不英明了。
      唐玄宗驕傲自滿的惡例,咱們大家都不要學。要想做個成功者,就永遠都要虛懷若谷,不要老聽人家唱贊歌。
      盛唐本來很有錢,但是治國就像治家一樣,你不想著怎么去積攢,只想著怎么胡花,再多的錢也擋不住糟蹋。那幾年,正好趕上唐朝全國稅收銳減,據說是土地集中到大戶手里了,稅收反而少了。楊貴妃再這么一糟蹋,朝廷的錢袋子就有點癟。
      現在唐肅宗出來指揮全國平叛,第一個問題就是沒錢。
      前面我們曾經說到過一個不相信真理的第五琦(“第五”是復姓),就是在這個時候蹦出來的。當時第五琦正做著戶部侍郎,專管財政金融,他建議肅宗鑄造一當十的“乾元重寶”,搜刮一點民間財富,好給政府用。肅宗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同意。
      這是第二次向“開元錢”的本位幣地位挑戰。大錢放出去,自然有不花本錢的財源滾滾而來。第五琦因此又升了宰相,建議再鑄一當五十的“重輪乾元重寶”,什么叫“重輪”?就是錢的背面外圈是兩道輪廓。
      這種錢的形制,相當獨特,但是一當五十,也真是要了老百姓的命。這兩個“重寶”流通后,后果想都不用想——物價立刻暴漲,一斗米漲到了7000錢。窮人買不起米,就只有餓死自己。史書上說是當時“餓饉者相枕于道”,翻譯成今天的語言,就是你走一路,到哪兒都能看餓死鬼挨著餓死鬼。
      政府鑄了大錢,當然又刺激了民間盜鑄,長安城里寺廟、道觀的銅像銅鐘,都被人毀了用來鑄“山寨版”大錢。那一時期,因為私鑄而被杖死的鑄錢黑戶有800多人,但就這樣也禁不住。經濟秩序全亂了,第五琦被問責,當年年底就被貶到忠州(今四川萬縣)去了。走到半道,又有人誣告他曾經受賄黃金200兩,最后竟被判流放。
      這大概是史上唯一的一個為貨幣改革而丟官的宰相。不過第五琦雖然狼狽,比起王莽為貨幣改革付出了一顆腦袋的代價來,還算是萬幸的。
      大錢流通了兩年后,為了平息百姓的怒氣,朝廷又出了新招,把雙輪廓的重寶貶了值,改為一當三十;把唐初的老開元錢升了值,為一當十,跟普通重寶一樣用了。
      按照第五琦的理論,錢從這個時候開始,就有了實錢和虛錢之分,“重寶”不過是虛錢,它的作用,表面上說是為了方便流通(省得小錢多了攜帶不便),實質上還是政府有計劃地把民間的錢貶值。
      實施的效果好不好是另一回事,虛錢的意義與作用,起碼那時的理財家們都已經很清楚了。
        
    錢界難得一見的“華南虎”——“得壹錢”
      唐代還有一種“偽政權貨幣”,就是史思明鑄的兩種錢——“得壹元寶”和“順天元寶”。
      我們知道,制造安史之亂的兩大梟雄是安祿山和史思明。叛軍的“大哥”安祿山比較厲害,攻入洛陽后,自封為“大燕皇帝”。其志向看來不小,可惜不久因為殘暴多疑,被自己的兒子安慶緒給殺死了。緊接著“二哥”史思明也在范陽(今北京)自稱“大燕皇帝”,野史志在取天下吧,并且開始鑄“得壹元寶”錢,當開元錢一百用。但這是一種極為短命的錢,只流通了幾個月。據《新唐書》記載,史思明鑄了錢后,“既而又惡‘得壹’非長祚之兆,改其文曰‘順天元寶’。”
      就是說,他嫌“得壹”二字是預示他的統治長不了。這也不知是哪位通古博今的先生給他上了一課。原來,所謂的“得一”,是有典故的。話說晉朝開國皇帝司馬炎在登基時,曾求神問卜,想知道本朝能傳多少代。結果卦簽上的數字竟是一個“一”字,表示只能一世而終。司馬炎見了,嚇得渾身發抖,朝臣們也面面相覷。只有大臣裴楷引經據典道:老子說過,“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王侯得一以為天下貞。”這是好話,你們怕的什么?盡管如此,“得一”終究不大吉利,司馬炎的傻兒子后來也確實險些把晉朝給弄垮了。
      史思明的錢,寫的雖然是“得壹”,但看了還是心里堵得慌。于是在他進入洛陽后,趁著建年號為“順天”,就把“得壹錢”給廢了,又新鑄了“順天錢”。這個短命的得壹錢發行量既少,流通時間又短,當然就成了后世收藏家眼中的極品。史思明雖然是叛賊,這錢可是鑄得一點不含糊。得壹錢制作精整,錢文凸顯,銅色紅潤。“得壹元寶”四個字是隸書,寫得遒勁有力,霸氣十足。錢的背面,大多都鑄有“月文”。其中有一種,在穿孔的上、下、左、右都有月文,那就更是極品中的極品了。
      比較有意思的是,“得壹元寶”和“順天元寶”,是錢文中第一次出現“元寶”這個約定俗成的名稱,且錢文順序是順時針排列(旋讀),老百姓一念,就念得通了。歷來錢幣收藏界就有一句話,叫做“順天易得,得壹難求”。
      清代有一本叫《古泉叢話》的書,里面講了一個小故事。說是有個人急著用錢,就把一枚得壹錢質押給了一個山西人。山西人很識貨,看到古錢大喜,當即答應借給那人三萬錢。山西人事后對人說:我愿意借給他三萬這個大數,就是讓他以后別想再來贖回。借了錢的那家伙呢,事后也對人說:三萬,這哪里值一枚得壹錢的價。我之所以只借三萬,就是為了以后能夠很容易贖回來——可見這個得壹錢的身價何等不凡。
      到今天,在收藏界,得壹錢更是有價無市、難覓芳蹤。這么說吧,你這輩子也許能親眼見到華南虎,但不一定能見到得壹錢。史思明后來也被他兒子給殺了,沒得好死。
      他鑄錢的時候,因為銅料不足,把洛陽的銅佛都毀了用來鑄錢。據清代《錢錄》里的資料記載,叛賊敗亡之后,偽錢沒有地方用了,大伙就又送回去鑄佛。
      世界上白鬧一場的事,太多了。不過這史思明鬧得也忒短了點兒,否則說不定也能鬧出個五千年未有之盛世來。{分頁}
     
     
    唐朝皇帝為何禁止百姓存錢
    中唐的銅錢多被融化鑄了夜壺  
       一個王朝,新建之初大都朝氣蓬勃,中間有的皇帝驕傲了,胡鬧一氣,惹出亂子來,即便平息下去也是元氣大傷。
      唐朝就是這樣。安史之亂后,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唐朝可不是那個唐朝了。
      玄宗以前,皇權相當鞏固,國家是一個整體。唐中期以后,皇權就得了軟骨病,藩鎮軍閥崛起,各霸一方,不怎么聽招呼了。中央的問題也很嚴重,宦官開始專權,到后來居然能夠決定皇帝的廢立,重演了西漢末年故事。
      在錢幣的問題上,也是積重難返,關鍵就是貨幣數量不夠用。
      唐德宗建中元年(780年)時,國家調整了稅收方法,開始實施“兩稅法”,收稅按戶收取錢幣,不再直接收稻谷和絹了。本來銅料不足,錢幣發行就不足,官家這一收錢,錢又都跑到國庫里去了,民間流通的錢幣就更短缺。
      由于貨幣長期供應不足,就造成了單旗先生所說的“錢重物輕”,尤其農產品賣不起價錢。按理說,通貨緊縮之后東西便宜,商家不大高興,但老百姓能得到一點好處。但是政府收稅不按實物計算,而要按照市價折成銅錢來計算。這一來,農民生產的東西就越來越不值錢。
      剛剛實行兩稅法時,一匹絹能折3300文錢,實施了14年后,一匹絹最多才能折到1600文。絹價跌了一半,就等于稅率上漲了一倍。等到兩稅法實施40年后,絹價更跌得慘,跌去了四分之三。百姓血汗創造的價值,這么一折成銅錢,就蒸發得差不多了——國家和老百姓進行經濟博弈,國家沒有不贏的。
      中唐以后有幾個著名的賢臣,如陸贄、韓愈、白居易、元禎等,都曾經上書反對兩稅征錢。他們說,既然農民是生產谷子和布匹的,國家就直接征收實物好了;無論你是折成錢算,還是讓他們把東西賣了再交錢,無疑都是多剝了人家一層皮。道理是簡單得連傻瓜都懂,但皇帝有時候就裝不懂。賢臣們的大實話,沒人聽。
      不過皇帝也有他的苦惱:錢幣越來越少,可絕不是我私吞了啊。像這樣錢重物輕越來越甚,你要是讓國家征稅收取實物,沒兩天皇家就會窮死。那么,錢是怎么越來越少的呢?
      原來這是貨幣流通的規律——它有損耗。銅質貨幣就更是流失嚴重。
      唐穆宗時有一位戶部尚書楊於陵,對此有過分析。他說,過去錢是在四方流通,現在官府存的錢太多;過去是猛勁鑄錢以供應用,現在是減少爐子“自廢武功”;過去錢只流通于中原,現在有不少都流到外國去了。再加上市井百姓習慣在送終儀式上,讓死人嘴里含錢,還有商人要存錢準備放貸,商旅翻車翻船又遺落了不少,所以錢幣怎么能不少?
      有人還向皇帝舉發了銅錢大量流失的一個貓膩:原來是黑心商人把銅錢融化了,鑄成銅器,賣價是等量銅錢的三倍半。如此厚利,傻瓜才不干。什么香爐、帳鉤、鏡子、夜壺,什么好賣就鑄什么吧。  
      為了遏制銅錢大批退出流通,皇帝也是想疼了腦瓜仁兒,中晚唐時期,朝廷幾次下令禁止鑄銅器,但這種官樣文章的法令大概沒啥效力。到了唐憲宗,索性禁止民間存錢,要求富戶把所有的存錢都拿出來,投入流通。他發現只下詔令沒有用,就正式頒布了《禁蓄錢令》,規定私藏錢不得超過5000貫,超過的部分,限期一個月內全部購買物品來儲存,違者按照官職大小,定不同的罪。平民就更不能饒,要杖死,杖死就是打板子致死。法令實施14年后,下一個皇帝唐文宗又稍稍放寬了限制,規定存錢不得超過7000貫。凡是超過10000貫的,一年內必須花完;對擁有10萬貫家產以上的大富豪,特別開恩,允許兩年內處理完畢。
      這樣的法令,實際上是掩耳盜鈴,怎么可能有效用?
      貨幣本身就有儲值功能,人家是合法收入,你怎能擋得住人家不花錢?大唐又不是秦始皇暴政,我就不花錢,你還能派偵緝隊挨家挨戶搜么?經過40多年的官民角力,政府終于讓了步。唐穆宗聽取了戶部尚書楊於陵的建議,百姓上稅、國稅上交和地稅截留都用實物計算,僅僅保留鹽、酒兩項專賣仍用錢計算。這等于承認了實物貨幣的存在。
      有專家指出,唐朝之所以不能把官鑄銅幣貫徹到底,是因為當時的市場經濟還不夠發達,很多農民生活在自然經濟狀態中,與商品社會不接軌,所以實物貨幣還不能完全廢止。
      不過,這個缺銅錢的大問題,到了晚唐的唐武宗,差一點得到全面解決。
      唐武宗是晚唐很有性格的一位皇帝。他是前一位皇帝唐文宗的弟弟,本來這皇位不屬于他,可是宦官仇士良等人貪圖擁立之功,把他給推上了臺。
      武宗身材高大,性情豪爽,即位之年已是27歲了。他多年來迷信道教,身邊有一大批道士朋友,因不是在深宮中長大,對社會也比較了解。他還喜歡騎馬游樂,常帶著邯鄲舞伎出身的愛妃到教坊飲酒作樂,好似尋常人家的家宴一般。不過玩是玩,國家大事卻沒有耽誤,唐武宗能夠重用賢才,管理國家也沒有什么書生氣。如果做錯了事,還能夠虛心向宰相道歉。他最重用的大臣是宰相李德裕,君臣倆相當默契。
      武帝在位時間只有短短的5年,卻干了一件“名垂青史”的大事,那就是“滅佛”。
      滅佛是從他上臺的第二年開始的。也就是從會昌二年(842年)起,逐年加大打擊力度。到會昌五年達到頂峰,在全國開始大規模掃蕩寺院。這次滅佛,史稱“會昌法難”, 后世將其與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的滅佛合稱為“三武之厄”。
      這一年,全國共計拆毀寺廟4600多座,拆毀游方和尚招待所(招提)、修道院(蘭若)4萬多個,強令僧尼26萬多人還俗,寺院奴婢15萬人遣散。這些人回歸社會之后,因自食其力,也就變成了必須給國家納稅的“兩稅戶”。武宗滅佛,顯然是受了他的那幫道教朋友的鼓動,但是客觀上卻有力地打擊了畸形的寺院經濟,增加了納稅人口,還是讓國家受了益。他拆完廟后,把廟里的鐘、罄、香爐、銅像等等搜羅一空,都拿來鑄開元通寶——當年梁武帝白給你們的,今天我唐武宗也要白拿回來。
      當時鑄錢,是下令讓各州分頭鑄的,在錢的背面或鑄一個“昌”字,或鑄一個州名作為標志。這批錢,俗稱“會昌開元”,是唐朝最后一批合乎標準的錢。
    這次鑄錢,力度很大,基本解決了缺錢的問題。本來武宗準備在第二年停用其他所有的錢,全國只用“會昌錢”,可是第二年他忽然死掉,這個計劃也就泡了湯。就從他這種平時嘻哈、臨事果斷的的性格看,是個能成大事的人,要是再多活幾年,沒準兒唐朝也能多存活幾年。武宗死得可惜,是吃了太多道教朋友給他的丹藥死的,于是他成了唐朝自太宗以來第四個死于吃丹藥的皇帝。
      想長命,結果偏偏短命。歷史上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這樣。  {分頁}
        
    泥巴捏的錢也可以用來買東西  
      到了唐朝倒數第二個皇帝唐昭宗時,中國錢幣史上又出了一件搞怪的事。
      有人用泥巴做錢,而且還正式進入了流通。干這個事的,是盧龍節度使劉仁恭。這個人是武將出身,早年在一場攻城戰役中,用挖地道的方法攻下城池,因此軍中都叫他“劉窟頭”。他當的這個盧龍節度使,是他用武力搶來的,唐朝廷是沒辦法,事后給予追認。他的轄區,就在幽州一帶(今北京市)。
      唐末的藩鎮,實際上就是地方軍閥,中央奈何不得他們。劉仁恭能在群雄爭霸中奪得一塊地盤,嘯傲薊門,志得意滿,漸漸地就驕傲起來。當官的要是驕傲,有一個普遍標志,就是生活腐敗,具體說是講究奢侈,荒淫無度。劉仁恭在幽州,就是老大,你皇帝享的什么福,我也要享什么福。
      他嫌幽州城不夠牢固,就在附近的大安山上,依絕壁筑起一座“別館”,不僅有險可守,而且極其堂皇,酷似皇宮。他又選了許多美女到“宮中”來服務,自己就呆在這小天堂里,和道士們伙在一起煉丹藥,以求長生不死。
      我們讀史讀多了,能發現一條規律,凡有在上者窮奢極欲的時候,在下者的日子都不會好過。當時的幽州人民,連飯都吃不飽,只能吃粘土、食人肉,餓死的窮百姓無計其數。就這樣奢靡還嫌不滿足,最令人瞠目的是,劉仁恭下令將民間的銅錢全部收繳上來,組織工匠在大安山頂挖洞穴(有地道戰情結),把錢全部藏起來(有窖藏情結)。就這也罷了,他還怕藏錢的工匠泄露了秘密,竟把他們全部殺死滅口。
      錢都上繳干凈了,民間怎么辦?
      虧得劉仁恭想得出,他讓幽州人民用粘土造錢,在幽州境內強制流通(見《新五代史》)。這種泥錢什么樣?不好想象。但我知道,它可不是橡皮泥那樣軟乎乎的,而是要經過烘烤,烤好后質地相當堅硬,不至于龜裂或者掉渣兒。
      古代的時候,人死了后,家屬要在墓中埋一些陪葬品。其中一種陪葬就是泥錢,這不過是一種象征而已,就像今日流行陪葬紙糊的“電視”一樣,算是兒女替長輩圓了生前潛意識里的心愿。劉仁恭竟然就把這樣的“地府錢”,作為了正式的貨幣。
      吾土吾民,勤勞勇敢智慧是沒的說了;但是這智慧,有時候也會在壞的方向上達到極致。
      泥錢當然保留不下來,所以今天已經無法考證它是什么形制,鐫有什么錢文,幣值是多少——隋末有紙糊的錢,唐末又出了泥捏的錢,都說末世必有妖孽出,真不假。
      到了民國年間,又有錢幣學家考證出來,當年劉仁恭不僅藏了銅錢,捏了泥錢,還鑄過新錢。現在人們所能見到的,一共有四類:
      鐵永安錢,共有三種,即鐵永安一十,鐵永安一百,鐵永安一千。這三種錢,也有銅質的,存世數量都不超過10枚。這種錢,形制厚重,錢文粗拙,在錢幣史上別具一格。
      鐵貨布,背面鑄有錢文三百,其制式不是圓錢,竟然是仿照王莽的貨布模式。
      鐵順天元寶,也有三種,背面的錢文分別為:上月下十,上月下百,上月下千。其中的上月下百,是拿史思明的順天錢作模本,上月下十、上月下千則是劉仁恭自創的模式,錢文字體近于隸書。后兩種錢現在存世各有一枚銅品,那就比華南虎還要珍貴了。
      鐵五銖,此錢用的是隋朝五銖錢的模本。
      這些錢,都使用了唐中期以后才有的翻砂技術,但是鑄工不精,砂眼較多。
      從錢形上看,劉仁恭是個懷舊派,連五銖錢、貨布都弄出來了。從幣值上看,他鑄鐵錢的目的,也是為了搜刮民間財富,因為全是大錢。劉仁恭作惡多端,囤積了好幾山洞的銅錢(不知留作何用),沒想到現世現報,先是他兒子劉守光給他戴了綠帽子,睡了他的愛妾,父子倆為一個紅顏鬧翻。這還了得,還有沒有上下尊卑了?老子把兒子叫去,狠狠教訓了一頓。
      有其父必有其子,劉守光哪里吃這一套?什么上下尊卑,這年頭還不是武力說話?他找了個機會派兵攻破大安山,把老爸給囚禁了起來。在這之后,劉守光趁亂索性在幽州稱了帝,按理說劉仁恭也就成了“皇帝的老爸”,可是這個尊貴的老爸,卻仍然是個囚徒。
      后來幽州被劉仁恭的死對頭——李克用的兒子李存勖攻陷,李存勖將劉仁恭逮住,以刀猛刺其心,用他的血作為祭奠,然后斬首——那幾個山洞里的錢,究竟藏在何處,也就成了一個天大的謎。
      還有一種說法是,上述的永安鐵錢,是劉仁恭之子劉守光在幽州稱帝之后才鑄的。永安錢流通時間甚短,在后來的1000年中,人們甚至不知它是何人所鑄,在哪里使用過。加之存世數量絕少,就顯得更為神秘。直到民國時,人們才基本搞清了它的來龍去脈。
      劉仁恭,算是中國錢幣史上最惡的一個惡人了吧。他發明的泥錢,還有一個后話,也值得一說。
      唐亡后,緊跟著的是五代十國,五代里面有個“后唐”政權,就是殺劉仁恭的那位李存勖建立的。李存勖在戰場上是一員勇將,治國卻極為昏聵,常常面涂粉墨,穿上戲裝,登臺表演,朝政什么的干脆就不管啦;他還用伶人做耳目,去刺探群臣的言行,引起朝野怨恨。李克用的養子李嗣源深孚眾望,對這個戲子皇帝實在不能再忍了,就發兵攻擊李存勖。在混戰中,李存勖被嘩變的親軍殺死,李嗣源在群臣擁戴下稱帝,這就是后唐的明宗。明宗是整個五代里最賢明的一個君主。他即位后決定鑄新錢,便叫臣下呈送一個前朝錢幣的清單上來,好做參考。負責擬清單的鴻臚少卿郭在徽,在清單上竟然列入了劉仁恭的泥錢和鐵錢。明宗一見,動了肝火:你這是在咒我。劉仁恭是什么人,他造泥錢,絕不是搞經濟建設,而是害人。罵完了,又把郭在徽給降了職。
      可是這位后唐明宗,也沒有忘記劉仁恭藏的那筆錢,曾大張旗鼓地在大安山掘寶。《舊五代史》上記載,當時幽州有個衙將潘杲,上書說他知道劉仁恭在大安山的藏錢之所,樞密院(國防部)立刻派了人去監督發掘,結果“竟無所得”。大安山,就在北京房山區西北80多華里的地方。藏寶處,就在山上。
      不過,喜歡看《盜墓筆記》的朋友們,且慢高興——因為這寶藏,已經在1000多年前的遼代,被遼圣宗派人去給挖出來了,所有掘出的銅錢,都拿去鑄了新錢。
      至于還有沒有殘留的,不詳。有不死心的朋友,不妨也可以去探訪一下。{分頁}
      
    老百姓就用雞魚鴨鵝做“貨幣”
      劉仁恭死于非命,這是上天懲罰他。但是我們后世有玩錢幣的人(雅號“泉界發燒友”),可能還是會感謝他為唐朝錢幣史添了點花絮。
      唐代的貨幣,除了上面所說的那些之外,還有一些也要交代一下。
      在晚唐,西域地區唐朝的管轄區內,曾經鑄過兩種“通寶”,一種是“大歷元寶”,一種是“建中通寶”,這算是地方錢幣了,主要就在當地流通。
      當時西域還有一個突騎施國,是游牧民族政權,以前經常活動在碎葉城(今吉爾吉斯斯坦的托克瑪克),也就是李白的故鄉。在武則天去世后,這個小國正式從屬于唐朝,為唐朝守衛西部邊境。唐中宗封他們的首領為“懷德郡王”。這個突騎施國,鑄過一種獨特的方孔圓錢,與開元錢的形制一樣,但錢文是粟特文。
      這個粟特文,是中古伊朗東部的一種文字。現代中國能懂得這種語言文字的人,那就等于學界的華南虎了,大概就只有陳寅恪、季羨林、周一良等幾位大師而已。
      另外,在已經滅亡的高昌國舊地,唐朝時還活動著一支“西洲回鶻”,也是游牧民族。他們也鑄了一種仿開元錢,錢文是回鶻文。回鶻,在唐朝前期叫“回紇”,后來又改名叫“畏兀兒”——這名字有點眼熟吧?對了,他們就是今天維吾爾族人的祖先。這兩種少數民族文字的銅錢,意義可謂重大,從中可以看出,華夏文化當時對西域的影響是何等之深。
      除了這些錢幣之外,唐朝的貨幣種類其實相當豐富。由于唐朝從頭到尾都沒擺脫“缺錢”的困擾,因此,唐中央政府特別提倡谷帛貨幣化。唐文宗甚至規定,在交易中凡是金額超過100貫的,所用貨幣,糧食或布匹要占一半才行。到了滅佛皇帝唐武宗時,那就更厲害,他規定:交易超過5貫以上的,就要有一半的貨幣是谷帛。在一些邊遠地區,因為流通的銅錢太少,那么不用政府提倡,老百姓也會自動用實物代替錢幣。
      那時候巴地的邊緣地區,就是用鹽和布匹充當貨幣的。巫峽一帶,則用水銀、朱砂、象齒、彩綢、頭巾等等充作貨幣(見《唐會要》)。漢中一帶的風俗,就更具有鄉土氣息,不但現錢極少用,布帛也很少用。老百姓到市場,都是物物交換,比如要買鹽的話,拿一斤麻或一兩絲去換,再不然雞魚鴨鵝也都行。這樣的“原始貿易”,雖然看上去換算好像很復雜,但老百姓卻覺得很方便(見《元稹集·錢貨議狀》)。云南地區,在唐代那個地方叫做“南詔國”,也就是金庸小說《天龍八部》里“小王子”段譽的家鄉。南詔國就一直不用金屬貨幣,用的是貝幣和絹帛。
      雖然大唐的貨幣五花八門,但是政府卻沒把金銀正式算在貨幣序列里。中唐元和三年(808年),還曾一度下詔禁止開采銀礦。可是金銀即便不再是法定貨幣了,它們在民間還是具有貨幣的功能。在嶺南,因為外貿發達,人們甚至只把金銀看做是貨幣。
      晚唐詩人韋莊寫的著名詩篇《秦婦吟》,也說黃巢起義時,長安城里“一斗黃金一升粟”。看來在特殊情況下,黃金也可以用作支付。這沒有疑問:金和銀,永遠是和“財寶”連在一塊兒的。有的東西,雖然號稱是財富,但是很虛。比如股票、基金、期貨、股指期貨,那只不過是賬面數字,你把錢投進去,它要是給你“虛”掉了,你是無論如何也搞不懂是怎么被“虛”掉的。
      可是你買銀行的金銀幣,即便價格再跌,也沒有一種是跌到面值以下的。如若不信,你今天就可以到銀行去確認。
      不是有一首歌說“太陽是一把金梭,月亮是一把銀梭”么?那我們不妨也可以這樣理解:金銀之價值,就如日月之永恒。
      在古老的錢幣上,鑄有日與月的標記,其意義也在于此。這是古人在向你暗示一個真理——錢,永恒也。
      
    五代的貨幣政策各有高招   我們該向輝煌大唐揮手說再見了。讀史,這大概是最不忍釋卷的時刻。華夏民族古代的面子,全都在大唐這里。
      各位讀者即使沒到過日本、韓國,總該吃過日本料理或韓國料理吧?看到那種精致、那種彬彬有禮,我就能感受到大唐之風。就更不要說那些衣袂飄飄的女性服裝、那些白墻黑瓦的清雅宮殿了。
      這本來都是咱們的。
      “禮失求諸于野”,我們現在還能說什么?好好的大唐,被無數的野心家你一榔頭我一榔頭,給敲打完了。毀壞自己的國家,就像毀壞無主財產似的,不知這些人腦袋是怎么長的?
      唐一亡,果然就是亂紛紛的五代十國。就算是霸主、梟雄、草頭王,也免不了人頭滾滾,直鬧騰了半個世紀。其間出了無數的皇帝與“國主”,但沒幾個是雄才大略的,都是能玩一天算一天。華夏這個經濟上的務實民族,在政治上為何又如此虛無?還真是值得研究。
      現在,我們來看五代十國的錢幣。
      先弄清五代是哪五代,我們好心里有數:按順序是后梁、后唐、后晉、后漢、后周。這些國名之所以都有一個“后現代”的“后”,是因為從周朝起,這些國名都有人曾用過,加個“后”是以示區別。這些朝代的首都,除了后梁是在洛陽外,其余的都建在開封。
      五代的各朝,都鑄過自己的“元寶”或“通寶”,形制和重量一般都仿照開元錢。
      唐朝遺留下來的缺錢的問題,在五代仍然存在。其中后唐也曾經效仿唐朝,下過禁止蓄錢的詔令,同時還禁止商人攜帶錢幣出境。后唐明宗時,還進一步規定,商人不準攜帶500文以上的錢出城。有錢,你就在城圈里可著勁花吧。
      這樣的限制,簡直沒法讓人做生意了,超出500文價格的城鄉貿易怎么進行?
      以往在唐朝,因為錢不夠用,所以官方認可“省陌”的做法,不過有規定,一般是800文到900文為一貫。到了后唐,每貫錢“短”得越來越厲害,朝廷不得不下令,必須維持在800文一貫的標準上。市場稽查員一旦查到在交易中以“短錢”支付的,所有錢幣一律沒收。政府為什么要管“短錢”的事呢?——不涉及它的利益它怎么會如此熱心?
      原來,民間流行用“短錢”,實際上是市民自發地把手中的貨幣升值,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話,皇家和政府的財富就會縮水。所以必須采取強制措施,讓足夠數量的貨幣在市面上流通,以抑制貨幣升值。缺錢缺得各朝皇帝都抓了狂。
      到了后晉,錢幣發展史上還出了一個小小的逆流。后晉太祖皇帝、也就是那個著名的賣國賊石敬瑭,大概被缺錢現象困擾得太苦惱了,就頒布了允許自由鑄錢的法令,當然他不是傻瓜,同時也規定了嚴格的標準,要求重量一定要與開元錢相同。
      但這個法令是完全脫離實際的,各地都缺銅料,你讓民間鑄造足值的錢,怎么可能?結果法令頒布一個月后,就不得不放寬限制,說鑄錢也可以略輕一點。
      咱國的法律就怕沒彈性,只要有彈性,咱國的人就能鉆空子。這個口子一開,各地豪門富商就開始動腦子啦,鑄的錢,簡直五花八門,輕重不一,大小不一。貪心之徒更是往錢里狠命地摻鉛摻錫。后晉的錢幣樣式,成了萬國博覽會,在流通領域引起極大的混亂。石敬瑭的自由鑄幣政策,得不償失,實行了還不到一年,就只好匆忙收場。
      這樣兒戲似地治國,國運想長久那是太難了。后晉傳了兩代就完了,接著的是后漢。
      在“省陌”問題上,后漢有一位宰相王章很有創意,他規定了一項官庫出納制度,就是百姓繳納官庫的錢,以“八十為陌”,而凡是官庫支付百姓的錢,則以“七十七為陌”。比值上雖然只有小小的差異,但官府就是要占你這一點便宜。又來這一套。這樣與民爭利爭到如此斤斤計較的政權,怎么能長得了?后漢也只傳了兩代就完了。
      五代的最后一個朝代是后周。后周的第二個皇帝,是一位有名的明君——周世宗柴榮。他是后周開國皇帝太祖郭威的內侄和養子,后人習慣稱他“柴世宗”。柴世宗文治武功都有一套,所做的事當中,也有一件與錢幣有關。那就是他也學唐武宗滅佛。他下詔廢止了全國3萬多所無皇家執照的寺廟(非敕賜寺額者),從這個數字來看,他要比唐武宗狠得多。考慮到各州縣已經有好多年沒鑄錢了,而民間卻大批銷毀銅錢造器皿、鑄佛象,于是柴世宗限令被撤銷的寺廟,在50天內把所有銅像銅器拆毀,送交官府用來鑄錢。民間百姓有藏銅的,也要在50天內上繳,官府照價給予補償。過期匿而不送的,要重罰,五斤以上的死罪,一斤以下的判徒刑二年,還要株連鄰里和“居委會”的負責人。
      鑄錢缺銅,害得佛寺屢屢遭殃,看來這個問題是越來越尖銳了。當歷史再也無法負荷一個沉重的包袱時,甩掉這個包袱、變通一種做法的可能性,也就隨時會出現了。
      接下來再看十國。這十個小國,大都算不上什么像樣的國,也沒有統一中原的志向,割據一方,混一天算一天。先混個皇帝或國王做做,等到哪天天塌了再說。
      這其中,有六個國家有自己的鑄幣。我在這兒給他們點一下名。不過即使點了名,大家可能也不知道它們是在什么方位,那我就連它們的“首都”也一起點出來,這樣就能明白個八九。
      記住:鑄了錢的六國,是成都的前蜀、長沙的楚國、福建長樂的閩國、廣州的南漢、成都的后蜀,還有金陵的南唐。
      它們都先后鑄過各種“元寶”和“通寶”。其中楚國的錢最“貪婪”,全是大錢。先是鑄了“天策府寶”,有銅的和鐵的兩種。又鑄了“乾封泉寶”,也是有銅鐵兩種,據說還有鉛錢。據宋人洪遵的《泉志》記載,楚國的鐵錢面值極高,九文就是一貫。那不是鐵錢一當開元錢一百?這鐵,難道是造宇宙飛船用的嗎?這個“楚國”是什么來頭?原來,黃巢起義時,木匠出身的許州人馬殷投身軍旅,東砍西殺十幾年,憑借智勇占有了湖南一帶,后來受了后梁之封,做了“楚王”,又建立了天策府,經營起了一個小王國。馬殷是亂世里難得的一個聰明人。乾化元年(911年)時,他就鑄了這個“天策府寶”大錢,有銅鐵鉛三種,以鐵錢為多。
      當時鐵錢一推出來,人們不大認可,還是銅錢的購買力高。據《十國紀年》載:馬殷鑄的鉛鐵錢,只在城中流通,城外還是用銅錢。 “天策府寶”是為天策府開府慶典所鑄,所以它既是一種通貨,也可以說是古代的紀念幣。此錢久為錢幣學家所推重,聲譽極好,偽造的也多,一般都是拿真錢做模子翻鑄,表面很粗糙。還有的偽錢在錢背添字,如楚、殷等,其實是畫蛇添足,一看就是假的。
      馬殷后來又采納了謀臣的意見,就地取材,鑄“乾封泉寶”大鐵錢,有大小多種型號,背文有天、天府、策、天策、策府等。乾封泉寶也有銅的,不過極為罕見。歷史上發行鐵錢取得成功者不多,馬殷可謂首例。楚國的鐵錢大而重,攜帶不便。馬殷是怎么推廣成功的呢?原來他早考慮到這一點,對商人采取保護政策,允許商人以契券交易。
      具體辦法是:一堆鐵錢,找個地方垛起來,商人之間交易只憑“契券”。比如,契券上寫明:“原張三所有鐵錢百貫,堆放于龍門客棧,現因交易某貨,歸李四所有。特此證明”之類。這叫“指垛交易”,錢不動地方,就變更了所有權。這種契券,還不能算作紙幣,只是一種兌換券。
      馬殷到底是勞動人民出身的,知道愛護百姓。在他的境內,不收商稅,于是四方商賈都如飛蛾撲火般的往他這兒來,把大批貨物運入湖南。商人們賺到了鐵錢,出了“楚國免稅區”就不能使用,所以又都換成當地的土產運走,這就大大加快了當地的商品流通,連帶馬殷“公營”的絲茶業也獲得厚利,令他的楚國富甲天下。
      另外還有閩、南漢、后蜀,都曾鑄過大鐵錢或者鉛錢。南漢的貨幣政策也隔壁楚國的相仿,規定銅錢歸政府收藏,在城內只許用政府發行的鉛錢,城外管不住,隨便。但是,鉛錢不許出城,銅錢不許進城,違者有死罪。為什么有這樣的政策?就是為了保證鉛錢不貶值——把銅錢驅逐出城外,可以為鉛錢制造一個“凈空”。否則混用的話,沒幾天鉛錢就會貶得一文不值。
      凡是不開放的地方,都是怕外來的良幣,驅逐了他們的劣幣。{分頁}
      
    李后主的南唐對錢幣藝術也有貢獻 
         最后我們來專門說說南唐。
      南唐,打的是“唐”的旗號,所以在它發行的錢幣中,有一種就是“開元通寶”,分大、小兩種。不過南唐盡管冒了前朝大唐的名義,畢竟只是個偏安之國。在與后周的實力較量中,屢戰屢敗,不得不放棄長江以北的土地,割地賠款,向后周屈服,還主動廢了自己的帝號。
      既然不是皇帝了,也就不能再冒用“開元”的名義了,再鑄錢,錢文就成了“永通泉貨”、“唐國通寶”和“大唐通寶”。新鑄的錢,多少透著一股無奈。這時候南唐的“國主”,是中宗李璟,他在政治上不是很聰明。南唐敗給了后周,賠了一大筆錢,政府的財政有了赤字。當時有個叫鐘謨的官員提議“鑄大錢,以一當十,文曰‘永通泉貨’”,李璟想想沒別的辦法,就批準了(《新五代史》)。
      這又是鑄大錢的老把戲,其結果就是物價高漲,私鑄泛濫。人民用小錢兌換政府的大錢明顯吃虧,“故民間匿幣而不出”,甚至人們紛紛銷錢鑄器,以獲厚利。政府的錢還是不夠花,從哪兒弄才好?南唐重臣韓熙載又建議:“鑄鐵‘永通泉貨’錢,以一當二”,與銅質“永通”并行。
      鑄錢的材質便宜了,幣值卻翻了一倍,這就更是加緊抽老百姓的血了。果然,“鐵永通”一出,“農商失業,食貨俱廢”。南唐君臣鑄錢雖然沒安好心,但是他們的“永通泉貨”,卻開了錢幣鑄造藝術上的一個先河。
      它是一種史無前例的“對錢”。
      這又是一個新術語了,所謂對錢,有三個特征——
      一是錢文內容完全相同;二是兩枚錢幣使用的是兩種不同的書體,其中篆書必居其一,另一種為隸書或行書;三是書體雖然不同,但兩枚錢幣必須是幣值相同,形體對等。
      也就是說,兩枚“對錢”的錢形大小、錢身厚薄、穿孔大小、輪廓寬狹、錢文位置、字體大小、銅質等各個方面都完全一致,可以成雙配對。
      這種趣味錢幣,又叫“對文錢”或“對書錢”,日本泉界稱之為“符合泉”。這種花樣兒,恐怕也就是南唐的君臣才能想得出來。“永通泉貨”的書體有隸書和篆書兩種。其中的隸書錢,又有闊緣和窄緣之分、精字和細字之分。
      當時韓熙載是南唐的戶部侍郎,擔任了此錢的監鑄官。 “永通泉貨”的鑄期大約只有半年時間,所以鑄造量極小,現今存世的數量就更少了。現在你要是能尋摸到一個,就可以當珍品收藏了。
      此外,“唐國通寶”也是錢幣中的一絕。這個錢,是為了應付戰爭賠款后的財政危機而鑄的,當時南唐已答應奉后周為正朔,也就是使用后周的“顯德”年號,可是鑄錢的時候,還是寫了“唐國”字樣,可以看出南唐君臣的微妙心態。
      “唐國通寶”有極復雜的版本差異,錢文有篆體、楷書、隸書三種。其中的篆書錢又有不同的版別,互相間僅有細小的不同,但是品級差別很大。比如,篆書“國”字呈方形的,被稱為“方國”。有一種方國的“唐”字篆法尤為獨特,非常秀氣,與普通品完全不同,是“唐國通寶”中的極品,存世極少。諸位如果有幸得到一枚篆書“唐國通寶”,請務必找可靠的專家辨認,否則,很可能把極品當成普通品,而錯過了稀世珍寶。普通品在現在的錢幣市場上,價格是4元錢一枚,而極品則是4000元一枚。  
      說起南唐,大家一準兒都不陌生——李后主的國家嘛。 “春花秋月何時了”,李后主的那些事兒,現在幾乎家喻戶曉,這里無須多啰嗦。可是在南唐,還有一個人,其傳奇色彩、其知名度、其才情,一點不亞于李后主。
      這人就是——這次鑄錢中的重要角色韓熙載。他是南唐著名的大官僚、大書法家、大作家。原是北方的青州人,為避禍逃到南唐,從政后,一步步做到了高官的位置。他原本是個有遠大政治抱負的人,所圖者甚大,入仕南唐后曾多次進言,都能切中時弊。南唐君主要是按他說的辦,沒準兒能跟宋朝弄出個“南北朝”來,起碼也能多出幾十年壽命。但是到了后主李煜執政的時期,南唐形勢岌岌可危,李后主卻顧著享受風花雪夜,不想有所作為,反而對韓熙載有所猜疑。
      韓熙載知道自己命不好,這一輩子的報負,都泡湯了不說,弄不好還要倒大霉。為了避免李后主猜疑,他便縱情于聲色歌舞之中,以頹廢來表示自己并無野心。縱情聲色,那是需要錢的,韓熙載恰恰就不缺錢。他本來家財就厚,另外還有大宗的灰色收入。由于他文章寫得好,江南的貴族、士人、和尚、道士,都帶著金帛來求他撰寫碑碣(墓志銘),甚至有以千金求寫一文的,再加上皇帝的賞賜,就更不得了啦。這些財富,讓他成了南唐大臣中罕見的超級富豪。
      有了錢,要想揮霍,那還不容易?韓熙載在家中蓄養了伎樂40多人,廣招賓客,終日宴飲歌舞。五代的大畫家顧閎中,曾經去他家領略過那盛大場面,回來后畫了一幅超級長卷《韓熙載夜宴圖》,那畫面——極盡輝煌,氣勢非凡。顧閎中當時是南唐的畫院待詔,也就是李后主的美術顧問。據說,他是受李后主的秘密指令,去韓熙載家里刺探韓是否有異心的。等李后主看到這幅《夜宴圖》,才對韓熙載徹底放了心——領導還是信任腐化一點的下屬啊。
      待到韓熙載的家財耗盡后,仍不改舊習,照樣供養著歌舞小姐。每月一到發薪,就把錢散發給各位小姐,以至于搞得自己囊中羞澀。每逢這時,他就會換上破衣爛衫,裝扮成盲老頭,手持獨弦琴,讓自己的門生用銅板伴奏,敲敲打打,逐房向小姐乞食,眾佳麗都不以為怪。有時碰到哪個小姐正與來他家湊熱鬧的知識分子私會,韓熙載就不進其門,在門外笑道:“不敢打擾你們好興致。”
      一個國家重臣,精神虛無到這種程度,南唐的“落花流水春去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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