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商密碼
溫州的地域經濟奇跡與溫州人的商業模式可以從全球經濟發展史的每個階段找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但又不完全適合于任何一個階段的經濟現象與相應的理論體系。
因為它的自發、并不是來源于完全的自由;它的活力,也并不完全來源于健全的制度;它的根本動力,更不完全來自于“經濟人”的基本假設。
也許溫州人真正的成功并不在于他們改變了異鄉的一條街道,一片城區的地理景觀以及當地人的生活方式,而在于他們首先改變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一個勤奮、胸懷廣闊、沒有忌妒、不懂仇視、學會了團結與協作的溫州人,世界沒有理由不歡迎他的到來……
溫商密碼:從一條龍到一群龍
文/本刊記者 侯耀晨
“一個中國人是一條龍,三個中國人是一條蟲。”
這句流傳久遠的話曾深深刺激過每一個中國人的心,也幾乎成了中國人精神基因中最致命的阿基琉斯之踵。因為在中國最強大的歷史時期你能找到它的陰影,在中國的歷史走向宿命般輪回的衰落時期,你又能發現它那爆發而四處泛濫的毒液。
然而,從1978年以后的三十年間,中國溫州人沖破了這條似乎千古不變的魔咒。如果僅從面積、人口及其創造的經濟總量來比較的話,溫州與不少老牌經濟強國相比并不十分遜色:
溫州陸地面積僅有11784平方公里,人口750萬,2007年,全市GDP總量為2157 億人民幣,人均(按戶籍人口)GDP收入3730美元,其中溫州市區人均GDP收入8505美元。
德國面積約為溫州的30倍,人口8800多萬,為溫州人口的10倍還多,2007年其GDP總量為3.28萬億美元,人均GDP收入39710 美元。
從以上兩組數據來看,德國人均GDP收入約為溫州的10倍多,溫州市區人均GDP的4倍多。
德國有數百年的商業傳統、法制體系保證和強大的資本、技術及商業人才支持,才創造了今天的經濟發展成果。而溫州人卻幾乎是在白手起家的狀態下,僅僅用三十年時間創造了今天的經濟奇跡。
“溫商是世界上惟一可以和猶太商人比肩的群體。”
“溫商是世界上財富積累速度最快的群體。”
“溫商是世界上最會賺錢的商人。”
“溫商是世界上最活躍的商人群體。”
“溫商是世界上最能創業的群體。”
“溫商是世界上最會算計的商人。”
“溫商是世界上最善于創新的商人。”
“溫商是世界上最懂得人脈的商人。”
“溫商是世界上最能把苦難當作財富的商人。”
這是在世界眼中的“溫商之最”。
而溫州人自己眼中的“溫州之最”則有:
“中國第一個民間集資建造的飛機場。”
“中國第一個農民創辦的包機公司。”
“中國第一條最長的公路橋。”
“中國第一個獲準電話號碼升8位的地級城市。”
“中國第一個市場經濟試點區”等等。
無論世界眼中的“溫商之最”還是溫州人自己眼里的“溫州之最”,都脫離不開一個短暫的時間界限:1978—2008。
三十年前,溫州人走出農田,走出自己的村莊,走向廣闊的世界。他們沒有何背景,很多年輕人的啟動資金不過是父輩給的或者自己積累的區區數百元。不少人甚至連小學都沒念完,就走上了與世界博弈的創富之路。
我曾經問過很多溫州人:“你當年出來的目標是什么?”
所有人的回答幾乎是眾口一詞:
“賺錢!”
“賺錢干什么?”
“回去給父母。”
“接下來干什么?”
“還是賺錢。”
“為什么?”
“因為老鄉賺得比我多!”
你比我有錢,我要比你更有錢!
溫州人尊敬別人的創富能力,但是絕對不會眼紅你,而是想盡一切辦法超過你。溫州人拼命賺錢,但不單純是為了個人的享受,而是為了讓父母和家族由此走上興旺發達之路。
唯其如此,尤顯難能可貴。
如果美國土地上生活了三分之一的溫州人,相信次貸危機絕不會發生,因為溫州人既不喜歡用別人的錢去經商,更別說透支未來的錢去消費了。
一個溫州人出來睡幾年地板,擦幾年皮鞋,賣幾年手表什么的,會成為一個大老板。
一群溫州人出來,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很快就會冒出一條溫州街、一個溫州村、一座溫州城什么的……
一個溫州人是一條龍,一群溫州人是一群龍,而并不會出現“群龍無首”,抑或“龍戰于野”的局面。
目前,不知有多少人在研究“溫州模式”,討論“溫商精神”,破解“溫州速度”,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拿溫州人跟猶太人、吉普賽人等等歷史上著名的商人與商業群體相提并論。
實際上,溫州并不存在固定的模式,他們自己就是模式。
溫州也并不存在傳統,他們自己正在創造傳統。
溫州人也不熟悉這塊土地過去的歷史,他們正在創造新的歷史。
溫州的地域經濟奇跡與溫州人的商業模式可以從全球經濟發展史的每個階段找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但又不完全適合于任何一個階段的經濟現象與相應的理論體系。
因為它的自發、并不是來源于完全的自由;它的活力,也并不完全來源于健全的制度;它的根本動力,更不完全來自于“經濟人”的基本假設。
也許溫州人真正的成功并不在于他們改變了異鄉的一條街道,一片城區的地理景觀以及當地人的生活方式,而在于他們首先改變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一個勤奮、胸懷廣闊、沒有忌妒、不懂仇視、學會了團結與協作的溫州人,世界沒有理由不歡迎他的到來。
2008年10月,我們把關注的目光投向合肥溫商會,投向一個群體正在籌劃的理想與每一個人曾經的創富歷史。
2008年,世界中的溫州人和溫州人的世界,都處在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我們在這里報道的并不是溫州人的全部,甚至都不是合肥溫州人的全部。
我們僅僅是找到其中一個閃亮的水滴,想看看它為什么能夠反射整個大海的能量,而且令人如此的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