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如今,隨便走進一家超市的冷凍柜臺前,人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三全和思念這兩個大品牌就像肯德基和麥當勞、伊利和蒙牛一樣,相互競爭,但又唇齒相依,在消費者的批判、比較、認可中不斷往前進。
三全和思念已經成為速凍中的龍頭企業(yè),都來自河南鄭州的同一條街上。三全企業(yè)的老板叫陳澤民,年紀稍長些。思念企業(yè)是位年輕的老板叫李偉,鑒于兩位老板的微妙關系,有篇文章曾經將兩家企業(yè)本來很正常的行為捕風捉影了一番,鬧得滿城風雨。
文章中有段原話:李偉甚至在思念公司院內貼上了“食澤民生”的標語,這句話出自《論語》,原意是指民生都依賴食品的供給來養(yǎng)活,但旁人看卻多了另一層理解,思念要吞掉陳澤民來求得生存……文章面世,引起一片嘩然。雖然思念解釋,自己絕無此意,但這個后起之秀的野心,與挑戰(zhàn)行業(yè)巨頭的勇氣,還是讓很多人佩服。
副院長策劃冷飲部
李偉1997年才涉足速凍行業(yè),而三全的老板陳澤民,卻是中國速凍行業(yè)的探路者,中國最早的速凍湯圓的發(fā)明者就是陳澤民。他名下的三全食品廠,是中國最早的速凍企業(yè),而三全凌湯圓,成為最早的速凍湯圓品牌。
陳澤民發(fā)明速凍湯圓的事情要追溯到十幾年前。他以前的職業(yè)讓很多人跌破了眼鏡,跟食品或廚師沒有任何關系,是位拿手術刀的外科醫(yī)生,而且一直做到了鄭州市第二人民醫(yī)院副院長的位置。白衣天使怎么想起做湯圓?這得從陳澤民家的房子說起。
身為副院長的陳澤民,當時家里的經濟條件并不好,一家四口擠在一間半屋子里。眼看著兒子一天天長大,陳澤民開始為孩子們的未來擔憂,“撫養(yǎng)幾個孩子費用很高,他們要結婚,要買房,靠我那點工資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就想利用業(yè)余時間增加點收入。”
那時已經改革開放十幾個年頭,陳澤民看著身邊一些學歷技術都不如自己的人,靠做生意發(fā)了財,也打算試試身手。可他畢竟是個副院長,擺小攤做生意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為了不暴露身份,我做了一名地下工作者,白天上班,業(yè)余時間策劃好的工作交由家庭其他成員出面搞定。”陳澤民回憶往事,一臉的自信。
陳澤民的生意是從一家冷飲部開始的,為了感謝十一屆三中全會為中國帶來的春風,他給冷飲部起名三全。自開張以來,小冷飲部的生意出奇得好,他借來的一萬五千塊錢本錢,三個月后就賺回來了。
陳澤民還用掙來的錢研發(fā)出了一種新產品——夾心冰棍。這種冰棍現(xiàn)在滿大街都是,屬于最平常的東西,可對于上世紀80年代的人來說,就是件稀罕物了。陳澤民憑著土辦法,把人家需要投資七八十萬元才能做到的事情輕松完成,做出了鄭州第一根夾心冰棍,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辭職出任食品廠長
由于做冰棍季節(jié)性太強,租來的冷庫和請來的工人一到淡季就無事可做。為了更好地利用資源,陳澤民又開始琢磨起新的點子。
陳澤民的家里擺放著一個小石磨,是他舉家從四川搬回鄭州時,一同帶回來的。陳澤民祖籍重慶,大學畢業(yè)后,又在四川生活了十幾年,因此學會了四川小吃里的不少手藝。
“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我喜歡泡點江米,然后用小石磨推點江米粉,自己包一點湯圓,給家人享用,也會分給周圍的鄰居朋友同事們品嘗,他們吃了我做的湯圓,個個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說起這門絕活兒,陳澤民得意地笑了。
從這件事上陳澤民聯(lián)想到,北方人很少吃到的湯圓,在鄭州一定會有大市場。不過湯圓的保鮮問題需要首先解決。
“以前我冬天出差去哈爾濱,看見家家戶戶把包好的水餃掛在窗戶外面凍著,什么時候想吃,就什么時候拿進來煮著吃。”陳澤民從中受到了啟發(fā)。
做湯圓的手藝加上東北凍餃子的習俗,陳澤民發(fā)明了速凍湯圓。凝聚智慧的成果來之不易,陳澤民馬上就為速凍湯圓的技術、還有他苦心設計的湯圓包裝申請了專利。
陳澤民在1992年正式辭職下海,成立了三全食品廠,兼任廠長,從幕后走到了臺前。以前他經營冷飲部時,遭到過很多人的非議,說他不務正業(yè),搞歪門邪道。現(xiàn)在這么大動靜地辭職,反對的聲音更多,連妻子都不支持他了,“都50歲的人了,不踏踏實實地過日子,還折騰下海,能行嗎?”
雖然受到妻子的質疑,可陳澤民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20世紀90年代初,冰箱已經開始走進尋常百姓家。有了冰箱就意味著家庭保存速凍食品的可能,而生活節(jié)奏的加快,也為速凍食品提供了需求。陳澤民堅信,速凍食品會向方便面一樣受到人們的熱烈歡迎。
湯圓煮出個大市場
剛開始創(chuàng)建三全食品廠時,技術設備資金都靠陳澤民一個人解決,“起初我既是師傅,又是電工、水工,還擔當了速凍機的制冷維修工,以及搬卸工和推銷員。”陳澤民身兼數(shù)職,忙得不亦樂乎。
為了宣傳速凍湯圓這種新產品,陳澤民到處去推銷,為此,還鬧過一次笑話。有一次,他到北京出差,來到大名鼎鼎的西單菜市場,找到冷凍柜臺的負責人推銷他的湯圓。
看到他手中拎的樣品,負責人很謹慎地詢問他推銷什么,說這些柜臺只賣食品,不賣其他的東西。原來陳澤民拿的是模型湯圓,全部用乒乓球代替,所以被負責人誤以為他是來推銷乒乓球的。
為了方便推銷產品,陳澤民花4000元買了一輛昌河面包車,車里裝上冰箱,煤氣灶,鍋碗瓢盆,他自己開著車,走南闖北去推銷產品。每到一個地方,就把湯圓煮出來,給商店負責人嘗嘗。
每天開著車東奔西跑,難免不出些小意外。“有一次途經錦州的一座大山時突降大雪,迎面開來一輛車,我緊急剎車,一不小心車翻了,擋風玻璃全碎了。”陳澤民心有余悸地描述著。
幸運的是在這次事故中,陳澤民沒有受傷,他一路堅持開到沈陽,把湯圓一煮,結果煮出了個大市場。那段日子,陳澤民的生意火爆得很,人多湯圓少,買他的產品成了一件難事。
廠里的工人加班加點地做湯圓,可兩只手的產量還是無法滿足那么多嘴巴的需求。為了買到速凍湯圓,運貨的車常常把廠門口堵得嚴嚴實實,最長的在廠門口等了十幾天才拿到貨。往往湯圓一到,都會引起一陣混亂。
“我們有一個忠實的客戶,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爬到車上去搶購我們的貨,一下被人群擠下來,把腿都摔斷了。”陳澤民痛心地回憶道。{分頁}
跟著他可迅速發(fā)展
這種哄搶現(xiàn)象的發(fā)生是利潤暴力所致。陳澤民的出廠價是三元錢,市場上的零售價都賣到八元錢。陳澤民的成功使鄭州成了速凍企業(yè)的大本營,巨額利潤也讓很多人都想在這場戰(zhàn)役中分一杯羹,最多時達到36家。
那段日子,陳澤民只能用一個忙字來形容,他不是忙著做湯圓掙錢,而是忙著打官司維權。當初陳澤民高瞻遠矚地為速凍湯圓技術和速凍湯圓包裝注冊了專利,就是預測到在今天的狀況下能夠受到法律的保護。
“當時我請了兩個律師,專門去向這些廠家發(fā)出警告,鄭州晚報上還刊登了一篇文章——《專利侵權 法所不容》。”陳澤民起用法律途徑捍衛(wèi)自己的正當權益。
兩個律師與36個廠家打官司,難度可想而知,再加上當時整個河南省專利代理就一個人在管,維權之路走得異常艱辛。
陳澤民發(fā)現(xiàn)自己被官司拖累得筋疲力盡,完全顧不上生產之事,真是丟了西瓜撿芝麻。這種事情宜疏不宜堵,他忽然悟出了賣服裝的理論,“一條街上如果只有一家商店賣服裝,形成不了服裝市場,如果大家都來賣服裝,才可能形成服裝一條街,產業(yè)才能做大。”
明白了這點后,陳澤民的態(tài)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不僅不再追究這些企業(yè)的侵權行為,還主動給他們介紹生意。
陳澤民共同發(fā)展的決定,促使河南鄭州成為中國速凍產品基地,他也當之無愧地成為這個行業(yè)里的老大。
陳澤民有句名言:在速凍這條路上,我就像大霧中第一個開車的人,大家在我后面,看我停就停,看我走就走,別人只要看著我的尾燈,哼著小曲跟上就行了。
陳澤民一副開路先鋒的架勢,他的錯誤別人不需要再犯,他的成功別人可以借鑒。總之,跟著他,別人可以迅速發(fā)展起來。
冒出思念這匹黑馬
有了響亮品牌的三全,發(fā)展如入無人之境。廠里的工人,沒有旺季淡季之分,總是那么忙碌,而湯圓生產也從單純的手工勞動,變成了半機械、全機械相結合的模式。
熟練的工人一天要做出140、150板湯圓,而一板上就有140個。大量的湯圓通過速凍隧道后,馬上包裝,然后放入冷庫。
實際上三全的冷庫老是處于半空的狀態(tài),因為等著運貨的車早就排在了門外。一輛輛10噸大車,你來我往,裝滿后立即運往各地。有些商家甚至通過鐵路的整節(jié)車皮運到不同城市。三全食品成了老百姓餐桌上的常客。
從1992年建廠,陳澤民就一直是河南速凍行業(yè)的排頭兵。當年那些一哄而上的企業(yè),很多都退出了歷史舞臺。管理不善的企業(yè)、沒有品牌的企業(yè)、質量不好的企業(yè),紛紛倒閉,大浪淘沙,優(yōu)勝劣汰,最后鄭州只剩下不到十家同類企業(yè)。
陳澤民在速凍這條路上,車開得越來越順手,身后的隊伍也一直乖乖地跟著他的尾燈。可是有一天,他忽然發(fā)現(xiàn),有輛叫思念的車不滿足于跟在他身后了。
“思念在1998年的時候,提出過一個口號,三年之內要超過三全。”這個口號在陳澤民最春風得意之時提出,立即引起了他的關注。
一開始,陳澤民并沒把思念放在眼里,因為1997年他們還不成功,生產的水餃和湯圓都沒賣完。可沒過多久,陳澤民就不敢小視這頭初生牛犢了。
思念開發(fā)出了陳澤民沒有開發(fā)過的新湯圓。“經過四個月的努力,我們研發(fā)出了一種玉珍珠湯圓,特別小,只有十克,在全國市場一經推出,銷售非常火爆,思念企業(yè)起死回生。”李偉講起當年的壯舉,神氣十足。
陳澤民一直生產500克的大湯圓,李偉為了挽救企業(yè),獨辟蹊徑,生產寧波小湯圓,成功“瘦身”,備受大家喜愛。“第二年我們就突破了一個億,對三全來說,應該是一件比較震驚的事。”李偉的市場就此打開。
老虎獅子生存法則
做行業(yè)領頭人多年的陳澤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脅。在自己最熟悉的速凍湯圓領域,竟然會闖出這樣一匹黑馬。
威脅到了身邊,在別人看來,這絕對是件壞事情。古人云:臥榻之上豈容他人安眠?可陳澤民對此有獨特的看法,“這就好比在賽跑途中,對方在某一段超過了我,那我就先喘喘氣,繼續(xù)跟在后面跑,等到關鍵的時候我再沖刺。”
喘喘氣跟在別人后面,不過是陳澤民的一種比喻!他可是一分鐘也沒休息,有了思念開發(fā)小湯圓的啟示,他也開始拓寬三全的產品線。湯圓、粽子、餃子、面點,速凍食品全線出擊。而后,他跳轉到以往不熟悉的常溫食品中,開發(fā)出了米飯、炒菜、粥等多個系列產品。這一切,他覺得與思念有關。
“我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比如敢于開拓市場的勇氣,敢于大量使用銀行的資金,敢于創(chuàng)新的精神,這都是我缺少的。”陳澤民無限感激地說道。
沒人追趕的那幾年,陳澤民覺得日子雖然舒服,發(fā)展卻不是很快,有了思念這個強大的對手,逼著自己發(fā)展,企業(yè)生產卻連上新臺階。外界傳說的沸沸揚揚的鄭州速凍行業(yè)老少巨頭之爭,卻在兩位老總的頻繁接觸中有了點緩和的味道。
與思念過招之后,大家發(fā)現(xiàn),63歲的陳澤民還不老。在別人看來,有了思念這樣的企業(yè)在身邊,是一種威脅,但陳澤民把它看作成長為國際知名企業(yè)的必由之路。
對此,陳澤民還有個獅子、老虎理論:如果山上就一只老虎,到處都是山羊,食物手到擒來,老虎就會喪失戰(zhàn)斗力,變得越來越懶惰。但如果還有一只獅子與它爭搶、拼殺,在競爭中它們反而會越來越強大,這就是生存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