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李興 圖/戴政 提供
那是最著名的新疆巴音布魯克天鵝湖,那是一個讓人難忘的靈性之地,然而,十月突降的風雪使風景變得如夢幻一般。促馬前行,奇怪——這匹當地的老馬面對積雪卻踟躇不前……
馬不前 人向前
戴政用“夸張的變化”來形容自己在新疆天鵝湖的故事。坐在北京中關村的腹地,看著窗外大街上人來人往,10多年自助游經歷的戴政卻像在品茶一般,細細回味著那些游走日子難忘的故事。
生在南方長在北方的戴政是個直言直語的年輕人,問起他旅游的“根子”,戴政會說起那次大學時的閩南之旅。當時有部影片叫《寡婦村》,影片拍攝的正是福建惠安一帶的故事。正在福州上大學的戴政也想去看看現實生活中是不是真的就有電影中惠安女一樣的情景,于是便坐上長途汽車,鉆進了閩南的古城小巷中。露臍裝、吊腳褲、藍頭巾包著斗笠,看著身邊的惠安女像電影中一樣地勞作,一樣地干重活,一樣的行走在千年的古鎮上時,一種求證感與收獲感讓年輕人獲得了滿足。“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的求知欲點燃了他的旅游熱情,從此,戴政沉醉進了一次次的出發。以至于在更換工作時,他向應聘單位提出來的要求就是自己每年的出游時間要得到保證。
10多年的自助旅游經歷讓戴政的足跡慢慢走遍了祖國的各個省市。戴政認為,自己迷戀旅游已經到了“愛”的程度。這種愛,是純粹、純真的愛,更是一種執著的愛,就像那一次的天鵝湖之旅一樣。那是一年的國慶節,戴政再次啟程前往他的第六次新疆之旅。巴音布魯克的天氣奇特地變化著,它用突降的大雪迎接著戴政的到訪。像天上掉沙子一樣,很快的,地上的積雪就厚厚一層。此時的戴政還在離湖幾里遠的地方。突然的降雪打亂了他的計劃,穿著短袖的戴政正在思索著如何繼續前行,當地的向導推薦他騎馬前進。于是他走進一家馬場,選擇了一匹伊犁馬。風挾著雪,把天鵝湖變成了詩人筆下的大漠,“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馬兒一邁步,雪已經深印出足跡。馬走了兩步,終于停了下來,面對著大雪,它不愿前行了。但對戴政來說,這確實沒有什么,比起他在珠穆朗瑪峰下的肺水腫、邊壩的暴胎,這些波折都擋不住他前進的腳步。
這幾年來,戴政已經先后六次深入藏區,六次進入新疆,曾經無裝備徒步到達珠峰1號營地,無裝備徒步抵達慕士塔格峰雪線,單人單車穿越藏東腹地。唐蕃古道、新疆環線上戴政仿佛穿越了一次次的時空邃道。
“西藏病”人
青藏鐵路開通后,去一次西藏變得容易了,但你想到一個人五年間六次去西藏嗎?戴政就是這樣的人。他向記者自嘲自己是一個得了“西藏病”的旅人。
第一次去西藏是在五年前,那時,他選擇的目的地是珠峰一號營地。當時還未過而立之年的戴政正是一腔熱血的青年,沒有專業裝備,甚至沒有帶帽子,就那樣找了個向導直奔珠峰而去。海拔漸漸升高,向一號營地挺進的山谷中,風就像刀子一樣刷著臉與耳朵。徒步向圣山前行,看著雪山的頂峰,就像是心中的太陽一樣,吸引著戴政忘記身體的艱難與痛苦。這一次與世界最高峰的親密接觸的最大后果就是下山時生了病。當天晚上下撤絨布寺時,向導發現戴政的臉都白了。當地的醫生初步檢查他得的是肺水腫,建議趕快到大一點的醫院治療。于是,在付出爆掉兩個輪胎的代價后,戴政在日喀則的醫院接連注射了六個吊瓶才轉危為安。
這次歷險在戴政的出游經歷中成為重要的轉折。從那以后,戴政發現自己深深地喜歡上了青藏高原,喜歡上了這一片雪域高原,更喜歡上了這片土地的歷史與文化。同時,戴政修正了自己的出游方式,增加了安全系數,但深化了旅游目標。于是,六進西藏把他對那里的熱愛一公里一公里化為實實在在的行動。從阿尼瑪卿雪山轉山口的經石堆到色須寺喇嘛、從貢嘎雪山的瑪尼堆到馬尼干戈溫泉,從邊壩的特立獨行到唐蕃古道的體驗。戴政感受到自己是在用心追尋著一道道風景背后的故事。
在這條自己設定的路線圖上,戴政遇到了最美的景色。那是在去往察隅的路上,當車開到仁龍巴冰川下時,一種自然的力量強烈地吸引著戴政的注意。巨大的冰川、冰塔林立,冰舌就在腳下,停車置身其中,周圍全部是冰的世界。那種壯觀像全景的視窗一樣,前后左右,全部是冰的勢力范圍。將手放在冰上,身體俯在冰上,此時你就與冰川融為一體了。“自然的力量在無言中靜靜向你展示,你在體會壯美的同時也強烈感受著大自然帶給人的畏懼感。”戴政喝了一口咖啡,這樣向記者回味著當時的感受。
在怒江上游的麥曲河畔,有一座風光秀麗的小城鎮叫邊壩。在這里戴政仿佛找到了愛情的誕生地。在這座小城里,郁郁蔥蔥的森林四處可見,星羅棋布的湖泊映著雪山。在戴政眼中,千百年來那條比蜀道更難的山路,維系著她與外界的交流,也封閉了那些由現代化帶來的塵土。第一眼看到她,戴政就驚訝于她的一塵不染,更驚訝于她的簡單淳樸。為了追尋這種純靜,他的車在途中迷路了兩次,更換了2次輪胎。戴政在自己的博客中寫道:“邊壩沒有咖啡,但我仍然在夏貢拉雪山下,烏金丹達村里,三色湖畔,品味著我自己泡咖啡、思念咖啡的感覺。開車穿越時,漫天的星星好近好近……邊壩的天空,是愛情的天空。”
青藏線上的風景總是不能沒有人,而那些人的故事更讓戴政牽腸掛肚。那是在藏東從金嶺鄉回邊壩的路上,幾位藏族阿媽的身影映入眼簾。她們手持轉經筒,一路磕著長頭。夕陽之下,她們的身影在高原大地上投射出長長的印跡。當戴政舉起照相機,她們會沖著他笑,那笑容中,一種讓人難以琢磨的味道。這一幕像定格在戴政的心中,仿佛久久不能淡去。{分頁}
抓住消逝的風景
作為新浪樂途旅游版的“斑竹”,戴政對旅游的看法頗有點不同。他認為,旅游是在與時間賽跑:“有些景點,你今天不去,也許明天就看不到了。”他舉出了三峽工程之前的豐都鬼城和此次四川地震中受損的李白故里。這樣的價值取向決定了戴政對出游地點的選擇,記者發現,他去的最多的地方,都是承載著歷史與文化的景點,比如內蒙古的五當召、西藏的邊壩與唐蕃古道等。
戴政告訴記者,據傳為藏傳佛教著名佛寺的五當召也許有點默默無聞,但他卻可以專程駕車前往。五當召位于包頭東北70公里處,是內蒙古地區現存唯一完整的喇嘛教寺廟。記者問及他為什么會選擇這個相對比較陌生的景點時,戴政提到了他閱讀過的一些關于佛教和歷史的書籍。他覺得,書中很多的東西需要以旅游的方式來驗證。在他眼中,置身五當召平頂白墻的藏式殿群中,可以將歷史上的佛教故事理解地更深更透些。戴政認為,很多歷史故事多與宗教派別發展有關,而不少的遺跡則是這些歷史和人文的傳承載體,如果不抓緊時間,也許有些風景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逝了。在甘肅天水的麥積山石窟,幾年前拍到的佛窟照片和現在拍的就有些區別了,一些佛像沙化、風化了,這是歲月的手在“打磨”,而游走的人則是搶在“風蝕”之前給記憶更多的空間和機會。
戴政認為,研究人類社會的發展史與自己生存社會的進程是一種文化的提升,也是一種心靈的收獲,在不斷的游走與研究之后,你會有一種沒有白活的感覺,文化的感覺。正因為如此,戴政這些年更多地將行程安排在了西藏和新疆等西部省區。同樣因為喜愛旅游,他從當當網的市場總監跳到了“去哪兒旅游搜索”的副總裁。
追尋純真
戴政覺得自己是一個追求純真的游者。他曾在馬尼干戈的藏文中學與當地的師生一起快樂地享受久違的五四青年節,曾在趕往山西旅游的途中用激動的淚水向黑夜大喊著迎接新年。他喜歡在邊壩的星空下冥想與咖啡的親吻,喜歡在盲窗的一方藍天下思考人生的來去匆匆。
在新疆的龜茲古城、輪臺古城,聽著風聲吹過千年古城中沙子簌簌滑落的聲音,站在空曠的土城內想像漢唐之際,這里的金戈鐵馬,商賈駝隊川流。戴政覺得自己的心靈就像那浩如煙海的沙漠,空靈了許多,也寧靜了許多。
戴政覺得,自己每年花在旅途上的錢是值得的,雖然多時一年能花掉數十萬元。但每次出游歸來,他發現,收獲的不僅僅是一堆照片,而是自己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生命的珍惜。他認為,只有經歷過磨難,比如旅途中迷路、受傷等困境的人,才能夠更好地珍惜家人與朋友,珍惜現在的生活,并最大限度地享受生活。當你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中很煩躁時,你會想起游走中遇到的那些老人的微笑,那些艱苦中的自信,此時,你會發現心胸豁然開闊。
在戴政的出游計劃中,他還想再去西藏,下一步,將要去山南亞東地區,另外,新藏線他還未走完,也希望能接著走下去。
戴政的理想也許像海子那樣,“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是一個令人向往的結局。
“我會在商人生涯之后去做志愿者,并且,我已經報了名”,這就是戴政。
戴政,“去哪兒”旅游搜索(Qunar.com)副總裁
>>巡游筆記
發呆是因為思念雪山了
最近總發呆:看書的時候發呆、吃飯的時候發呆、連盯著電腦屏幕都發呆。大家都說我發呆是在思念人了,其實我說,發呆是因為思念雪山了。
我對西部一直就充滿著感恩,不僅僅是因為第一次進藏,得肺水腫時,淳樸的扎西宗村的藏民對我的救助;也不僅僅因為在八美時,寧瑪巴大德龍多活佛對我的教誨,更因為在西部,那沒被人走過的路和沒被人蹂躪過的景,真正讓我感謝大自然對我們的恩賜。
很多人問過我,做完Qunar后有什么打算?我的打算就是:扔掉城市里的一切,然后去西部找個地方教書去,先呆上半年再說。這次穿行唐蕃古道時,在瑪尼干戈的藏文中學,與師生一起過五四青年節的時候,更堅定了我去西部教書的信念。
我覺得我骨子里是屬于西部的,屬于雪山的。從石渠向南翻越每個海拔4000米以上的埡口時,我都會停下車來,爬爬離埡口最近的小雪山頂,每次都有想融入其中的沖動,我想,這就是愛吧:因為愛她,就想把自己都給她。
佛曰:心不染境,境不礙心。
我對這句話的理解就是:心的最高“靜”界就是放肆的發呆!而我的發呆,是因為——思念雪山了……
盲窗與愛
西部走多了,盲窗也看習慣了。其實,盲窗就是藏區寺廟里,建在扎倉或殿堂外,那看似正正方方,卻實際是個梯形的窗戶。
為什么是梯形呢?是因為,當喇嘛在屋子里面修行的時候,通過梯形的窗戶,就只能看到一片屬于盲窗的天空。藍藍的天空和朵朵的白云,是喇嘛們目光所及的起點,也是終點。
梯形的盲窗,看不見真實的世人,更看不見虛幻的情愛。只見佛心,不見比較。
我在哲蚌寺、吾屯寺、瑪沁拉加寺等,都試圖在點燃酥油燈的盲窗前,靜靜地發呆,靜靜地只看看藍天和白云。卻感覺心因為對世俗的牽掛,只能做到真的發呆,而永遠無法做到真的靜。
終究,盲窗會讓你放棄比較,只選擇屬于自己的藍天和白云;酥油燈芯,點燃自己的同時,也在照亮你的心。
愛在旅途,只因所有的行走,都是為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