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永青,中原集團主席。出生于上海,4歲定居香港,19歲后從事教育工作8年;1978年開設中原地產代理公司;2001年成功收購香港第三大地產代理公司利嘉閣;2005年創立免費日報am730;2008年宣布將個人持有的價值45億元中原集團股份全數注入施永青基金,推動慈善事業;如今,中原營業收入超過60億,聘用員工超過2萬名,已成為中國最大的房地產代理公司。
主持人:香港過完年后開工的第一天,老板都要給下面的員工發一個紅包,叫發利市,聽說您太反叛傳統了,紅包上面竟然寫著“升棺發財”四個字,多不吉利?。?/DIV>
施永青:呵,那是之前,我現在是不發利市的。因為我認為,發利市是鼓勵不勞而獲,這樣做很不好,所以不發了。
李若山:您在8歲的時候就能無師自通地形成很多價值觀和判斷能力,是什么東西造成的?
施永青:我讀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保爾·柯察金年輕的時候在學校讀書,神父教他地球的年齡有多大時,他跟神父爭吵被罰,結果他拿了一堆煙絲放在神父的面包房里。所以我的反叛性格,跟讀書也有關系。
主持人:還讀過什么書?
施永青: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接觸馬克思主義,叫《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組成部分》。
主持人:這書在當年是比較深奧的。
施永青:對,還讀了一些宣傳********的通俗的書,所以我上中學時,就在同學中間舉辦過一些讀書會。
主持人:讀的都是馬列主義的書?
施永青:一開始讀的是文藝小說,比如《青春之歌》、《紅巖》等。后來也讀一些理論的書,如《毛主席語錄》、《毛澤東選集》等等。
主持人:中學畢業后去教書了?
施永青:是,教工人夜校。我們的工人夜校,一方面是給一些沒有機會讀書的工人學習文化知識,另一方面我們也透過教文化知識的同時,喚醒他們的階級覺悟,要他們去爭取權益。{分頁}
主持人:工資高嗎?
施永青:教了差不多8年,從210元開始到最后才350元,常常是睡在書桌上過夜,條件很艱苦,不過那時是個理想主義者,不會羨慕做工人的一個月能領六七百塊錢。
離經叛道的過往
主持人:您的辦公室里掛了首屈原的詞: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施永青:這首詞的意思是,如果江水干凈就拿來洗頭,如果江水骯臟那就用來洗腳。我這個人生來自命清高,早應該跳進維多利亞港了,可到現在還沒有跳進去,所以就拿這首詞自嘲一下。
主持人:聽說您見樹就爬,見水就跳?
施永青:是啊,我喜歡冒險的生活。有一次去希臘,我看見酒店對面有一個小島,一早就起來下水游過去,到了才知道原來島上是一個監獄。還有一次跟朋友在中文大學附近玩,我拖了兩只船游過突魯港海峽,終于讓朋友們相信,雖然我很瘦,但是內力還不錯。
主持人:爬樹有什么好玩的經歷?
施永青:有一次帶學生爬樹,爬上去之后被校長罵了一通。最后一次爬樹是四五年前在尼泊爾的時候,被老婆罵了,因為這顆樹長在懸崖邊,一不小心就會沒命。
主持人:四五年前您都快50多歲了,還能爬樹,那么調皮。
施永青:只要出去旅游,我見樹就爬、見水就跳。以前沒錢的時候,我在香港官塘碼頭游泳,渡海小輪一開走,我就跳下去了。在瑞士洛桑我也常下水,當時我女兒已經很大了,她拖著不讓我跳,否則就不認我做爸,結果她前腳剛走,我后腳就跳下去了。
沙 莎:您就像毛主席詩詞里說的一樣,叫“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沒有什么攔得住您,太厲害了!
信躍升:看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主持人:您說過人一定要有理想。
施永青:人生最難得的就是,曾經有一個理想并愿意為這個理想全情地投入,因為理想的刺激,人的潛力才能全部發揮出來。
李若山:您投身工人夜校活動的浪漫革命生涯中,有沒有想過一些兒女情長方面的事情。
施永青:人都有基本的需要,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考慮成家的事。
主持人:有行動嗎?
施永青:沒有行動??匆姾门?,只是暗戀卻不敢說出來。我到30歲才第一次牽女孩的手。
主持人:就是您現在太太的手嗎?
施永青:還不是。
沙 莎:挺有意思的,最后您太太是什么地方打動了您?
施永青:我跟我太太是在一個青年商會里認識的,那是我從學校出來做生意后。我看她做事很認真,另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對錢看得比較輕。她當時有一個同事想做陶瓷生意,其實做這種東西不容易賺錢,但她把自己的工資、存款全都借給了他,這點特別打動我,仗義疏財。
主持人:您當時是怎么向她表白的?
施永青:結婚前我沒送過禮物,只送了一首詩給她,頭兩句是:那天我絆倒了,倒在一個臭水坑里。
李若山:“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郞”,您全都做好了。
飛黃騰達的前奏
主持人:您在創立中原地產集團前,是在一家房地產公司上班?
施永青:對,進去時是從最低的職位做起,叫練習生,香港叫office boy,就是公司里面的辦公室助理,做一些復印、送文件之類的雜事。
信躍升:這讓您有機會接觸到房地產公司的整個運作?
施永青:對。我了解到每一個部門都是干什么的,為什么這個部門起草的文件,要拿給另外一個部門去批核,又交給誰去執行,所以我對公司整個組織系統都很熟悉。
主持人:是個好學的人。
施永青:我還能接觸到很多合同,買賣合同、按揭合同、保險合同等等,有什么合同我就看什么合同,通過這樣學到的知識積累,后來就考上了地產經紀牌照。
沙 莎:命運在一步步改變。
施永青:有一次,公司有一個項目要推出,我的部門提議政府開盤的時候開出價錢,我當時很想了解這個定價是怎么來的,所以在復印價格單的時候我多復印了一份。
信躍升:拿回去慢慢研究?
施永青:不是。等星期六下班之后,我自己到樓盤去察看,想算清楚定價是怎么定的,結果發現公司定的價錢太保守,他們定這個價錢是根據一個多月前的市場數據,市場隨時在變,現在的價錢可以再高點。我覺得機會來了,真正改變自己命運的時候到了。
主持人:之后您怎么做?
施永青:我連夜寫了一個報告書,本來交給最大的老板,但考慮到最大的老板不一定肯見我,畢竟我只是一個辦公室助理。最后我交給了他的秘書。
主持人:結果呢?
施永青:結果是我的頂頭上司叫我去,不過我的頂頭上司人還是挺好的,他沒有怎么責怪我,說他們看過之后也覺得價錢可以加,我本來是提議加10% ,他們比較保守先加5%,等賣光后加到10%、15%,最后全賣沒了。
李若山:您一看就是做老板的性格。我也在一家國內的房地產中介做董事,看到你們的模式,聽說您的策略是亂開店,亂用人。
施永青:也不是完全亂開。但確實不是按照一般人開分行的模式,我開店有準則,就是你賺的錢積累超過三個月以上的開支才可以開店,開在什么地方呢,就開在你的周圍。
主持人:自己的店旁邊再開一家中原,豈不是要互相打架了?
施永青:不會打架。這么分析,如果你賺錢了,說明市場還有余利。如果我不開,我的對手就會開,競爭就越激烈。如果四周都是中原的店,反而能夠帶動這個區的業主的關注,知道很多樓盤都是中原做成的。
天助我也的低潮
信躍升:我有一個問題,像地產這樣的公司,每一個業務員都是很獨立的,那么人員流動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說有可能這一個人做得好,他會帶走一批人或者整個這一個區的人,您是怎么把您的團隊帶起來的?
施永青:我只做兩件事情。第一搞好公司的品牌,讓他們知道在中原做比自己開店容易;另外我的電腦系統、數據系統、人事系統、法律系統、行政系統,都可以給他們很大的支援。坦白地說,去年公司收入好的員工有二十個左右,都是超過八位數字的,這種情況是你叫他們走,他們都不會走。{分頁}
主持人:您平時對下面的員工嚴厲嗎?
施永青:我不喜歡把下面的人都管死了,管死了只能夠跟著你做,就不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所以,我會給他們一定的自主空間。
沙 莎:房地產本身是一個周期性非常強的行業,如果有市場低迷的時候,您還能夠用同樣的激勵機制把大家凝聚起來嗎?
施永青:進入低潮的時候我其實不擔心,低潮的時候,所有的公司都要去面對,這叫排隊去死,大家一起排隊去死,領袖公司你就可以排在后面,做得不好的公司就會排前面早死。我想在低潮的時候,我們可以死得慢一點,僧多粥少,如果多死幾個和尚我們就有粥吃了。
主持人:您做了30年房地產,在香港是不是也經歷過很大的低潮。
施永青:是的。1983、1984年的時候,我第一次進入低潮,當時我們采取的方法是,聽毛主席的話,集中優勢兵力突破一點。以前我是工業、商業、住宅、寫字樓都做,當生意不好的時候,我就把所有的員工都集中一點,就做其中一個小區叫榆景灣。因為別家都是派一個人、半個人兼顧這個小區,我是全公司6個人都做這個小區,結果我們贏了。
主持人:毛主席的話救了您。1997年又經歷了一次房地產危機,您怎么渡過的?
施永青:我說不用擔心了,讓他們去死吧。我花了這么多年想把我的對手打敗都不成功,現在天助我也。香港本來有五大代理公司,經過這個低潮,只剩下兩個。
主持人:1992年的時候,您的創業拍檔,就是您的中學好朋友王文彥,因為管理理念不合,做了在野股東,由您來全盤執掌中原。想和您求證一下,王文彥說常常看到您在辦公室剪腳趾甲,為什么會有這種說法。
施永青:其實他是想說我這個人比較懶,指我的無為而治,我老婆也說我的無為而治是懶人哲學。我跟他性格不一樣,他是那種管得很嚴、很細致的一個人,而我更愿意放手讓員工自己做,因為他們很多時候比我做得更好。
房價漲跌的影響
信躍升:現在王石說國內地產要跌,上海萬科提前降價了,您覺得這會不會是一個風潮。
施永青:我其實很早就說房地產價格要跌。之前房地產價格的上升,有一部分是給投資者扭曲的。這種升得快、升得高的價格給了開發商一個錯誤信息,導致都一窩蜂地去建豪宅。但中央現在要求多建90平米以下的,這個規定會讓很多開發商嘗到苦頭,豪宅會出現租不出去的情況。如果租出去的話,租金的回報率跟其他投資的回報不相稱,市場也會改變的。
沙 莎:比方說北京和上海的老百姓就是想買房,您說現在房價好像有點偏高里邊有泡沫,那從老百姓角度來講,買還是不買?
施永青:個人買房如果是自己住,我的策略很簡單,有錢就買,有能力的時候就買,不要怕錯買,自己住怎么都不會虧,買時房價高,可一段時間后繼續增長的話,還是能彌補過來。有能力的時候為什么不提早改善自己的生活,一直等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房價最低啊。
沙 莎:如果是炒賣的話呢?
施永青:真的炒賣的話就看周期,看經濟發展、城市規劃,這里面就很復雜了,一般人不容易賺到錢。現在美國經濟出事了,將來還會出現全球的資產貶值,房地產受本地因素的影響比較大,樓價其實在去年第三季度已經開始下跌,第四季度跌得很慘了,交易量小了60%多?,F在的情況是這樣,保不住股市沒辦法,因為已經國際化了,但房地產還是本地化,所以對開發商來說,現在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想辦法保住市場,人民的財富才不會蒸發掉。
信躍升:我再想問您一個問題,我也常在香港住,好像香港97的味道很濃了,所有的朋友都說房子漲了一倍了,豪宅已經漲過97了,您覺得香港樓市真的又到了97?
施永青:如果沒有美國的因素,我認為香港的樓市還可以漲很多,現在連97也沒有超過。房地產以前每一個周期都是一浪比一浪高,每一浪不是升40%、50%,而是升300%、400%,現在連上一個浪頂還沒有沖破,怎么叫新的高潮,97還沒到?,F在是國際因素使香港的信心受到動搖,是外來的因素影響本地的因素,但房地產是不動產,受本地的因素影響更多。
主持人:我還是沒聽懂,如果我有一筆錢該不該買房子,還是再等等?
施永青:我已經說過,買來住可以去買,買來炒的,再看一看。
慈善基金的45億
主持人:2008年3月7號下午2點30分,您和太太在律師遞過來的文件上簽字,將個人財產的80%,也就是大約45億港幣的市值,一并捐給了施永青慈善基金。
施永青:這個45億不是我說的,因為我們公司不是上市公司,股權值多少錢沒有市場價,我只能夠說,我們去年稅后的盈利大概是10個億,所以一般按照PE(市盈率)10倍來計算。
主持人:那就有100億。
施永青:100億我是占公司45%的股權,所以他們可能就說是45億,其實我沒有把45億交給我的慈善基金,我的做法是把我的股權捐了出去。
主持人:這個慈善基金會,有特定的救助對象嗎?
施永青:我首選是內地的農村,目前農村生活的改善追不上醫療費用的增加,追不上升大學費用的增加,所以農村在醫療、教育方面需要的支援還是挺多的,這是一方面;另外我想搞一些社會企業,就像孟加拉的一個叫尤努斯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他做的企業就是貸款給窮人去做生意,這個企業基本上滿足了社會上的某一些需要,另外它也可以賺錢的,這樣才可以長大。
李若山:您要把企業做大,又慷慨大方承擔很多社會責任,現在又增加了一個慈善機構,您能顧得過來嗎?
施永青:其實我打算逐步地退出中原扮演的角色,但不是放棄不管。因為我的慈善基金還要靠中原分紅才能去做事,所以我未來的一個很重要的責任,就是要保證中原集團繼續賺錢,那我的慈善基金才能夠支援內地的農村。現在我的動力比以前更大,以前我賺錢給自己家人的,現在賺錢是要給內地農村這么多人,我怎么還可以不努力?
主持人:我們知道盡管您已經非常受人尊敬,而且您的成功也會成為很多人的楷模,但是在您心目當中,還是會有一個最欣賞的人,馬克思和老子,您會選誰?
施永青:兩個人好像很不一樣,馬克思相對有為,他要改變這個社會;老子是相對無為,尊重自然,我很多管理的理論都是從自然、生物學、化學、物理學里面學來的。
主持人:請大家說出贈言。
信躍升:北大的一個教授說人生要三樂,要知足常樂、助人為樂,最后還要自得其樂,我覺得您是在自得其樂。
李若山:您是個非常智慧、非常大氣也非常聰明的人,我希望百年之后還有個后施永青時代。
沙 莎:我希望您在規劃您的第二人生做慈善的同時,也有更多的機會來傳播您的想法,我覺得這樣對業界、對普通老百姓,都會有所借鑒、有所啟迪。
提示:文章內容僅供閱讀,不構成投資建議,請謹慎對待。投資者據此操作,風險自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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